悠悠百载，玉冰莹不仅成就先天，身为司乐也在宗伯的带领下，协助主持过几场大型祭祀，不再局限于祭乐演奏。
    这般举动算是一种变相的承认。
    院中景象经年不改，坐在桌前的女子听到传来的战鼓声，心中难免泛起涟漪。
    她身着白色衣裙，袖口、领口以及下摆等位置皆绣有金色纹路，繁复且华丽，盘起的浅金色长发由金丝缠花协助固定，饰以珠玉，腰间系有蹀躞金玉带，一身装束与从前几乎天差地别。
    俏脸不施粉黛，素颜胜雪，在夕阳余辉下，散发出柔和而又炫目的光晕。
    踏踏踏——
    脚步声由远及近传至，哪怕在战鼓声掩盖之下依旧清晰，女子当即自桌前起身，看向院外。
    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恭贺先生功成出关。”
    欠身一礼，婉转悦耳之声响起，让踏入院中的姬青阳微微凝眸。
    若非神皇之气做不得假，他险些要认为，自己走错了地方，院中静立的女子，眉眼依稀能看到几分百年前的影子，整个人已经完全长开，胸大肌更是有些浮夸。
    “稍有精进罢了，是我该恭喜你成就先天。”姬青阳轻笑，面前之人确实天资超凡。
    如今再看，对方这境界都快追上他了，也就是根基尚浅底蕴不足，但如此进境，哪怕放眼未来也找不出几人。
    玉冰莹闻言浅笑道：“先天人看待世界的角度果然不同。”
    人来到世上，在受天地影响的同时，也在影响着天地，彼此之间，无时无刻不在以某种方式，进行着某种妙不可言的交互。
    修行从某种角度看便是在修真我。
    借假修真，勘破知见障后重新定义「我」。
    幸有姬青阳的提点，玉冰莹成就先天后，水到渠成踏出这一步，明悟天魂运行轨迹，进而以此锚定地魂，得以旱涝保收。
    “如今，你意识到自己当初的草率了吧？”
    “成功登临先天之境后，冰莹只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并无不妥。”
    “何必呢？”姬青阳轻声叹道。
    话语落下的一瞬间，幽香扑面，柔软的触感让他愣在原地，玉冰莹展现出极强的攻击性，抬起双臂环上青年的腰肢。
    “是冰莹不好吗？”
    螓首抬起，澄澈如秋水的双眸带着倔强，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面孔。
    院落陷入寂静，一息，两息，三息……
    三息后，姬青阳轻轻摇头：“非也，是真实的我或许与你想象中不同。”
    “受国之垢，是谓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玉冰莹却是说道：“心向天下者，自然要为天下谋算取舍。”
    哪怕遭逢生父杀女，但在变数的干涉之下，玉冰莹本人依旧保有兼济天下的胸怀，并未走上极端。
    只是，在过程中，有一道身影在她心中占据了更重要的地位。
    在轩辕城担任司乐这段时间，她依旧在自我提升，进而在成就先天后正视自己。
    “哪怕这个过程中也包括你？”姬青阳垂眸。
    玉冰莹回道：“哪怕这个过程中也包括我。”
    “我无需谁来为我牺牲，你若愿意，便陪我走完这一生，帮我将这乱世整肃。”
    出言同时，负于背后的双手伸出，将紧紧抱着自己的佳人拥入怀中。
    “世间并无全能之人，我也需要有人来作为助力，只是不知，冰莹可愿来帮我？”
    “好。”简单一字却透露着不可动摇的坚定。
    「终究还是成了。」
    最高明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姿态呈现。
    身负祖血的轩辕族皇，轩辕黄帝嫡系后裔，在某些方面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黄帝内经》表示自己第一个不服，只不过当代轩辕族皇早已脱离低级趣味，连自身都无法掌握，有什么资格掌控别人？
    既然如此，那么他的规划中还缺什么？
    自然是缺少一个合格的皇后。
    少顷，姬青阳将人松开，说道：“走吧，随我出征，相关计划在路上与你说。”
    玉冰莹闻言亦赶忙收回双臂，俏脸微红，她才是真正没有任何经验，主打的就是一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所愿既成，心念通达，体内真元自行运转，原本尚且有些晦涩的关隘被一举攻破。
    姬青阳运功为她梳理气机，省下调息的时间。
    临行前，姬青阳带人去见了小弟一面，这般态度已经可以看做定下名分，与之相应，君帝鸿也拿出了截然不同的礼数。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八卦更进一步的事，亦未将玉冰莹的真实身份点破。
    人生在世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战鼓擂动，号角吹响，如千翼长龙般的战船缓缓启动，聚八风之力冲天而起，消失在苍茫云海。
    …………
    自轩辕城开拔的龙船一路向西，赶路过程中姬青阳与玉冰莹讲了自己的计划，借道阎罗鬼狱的同时先伐其境，御敌于外，平衡收支，再沿三途河而下前往阎神地界。
    关于神辕帝龙王与黑宙狱龙皇的历史，以及阎罗鬼狱形成的原因，在讲述计划之余，进行了穿插性质的科普。
    相应，针对天地主宰的那部分计划，包括已经完成以及正在擘画两部分，亦被他坦然道出。
    姬青阳可以说拿出了相当的信任。
    在此之前，他那些计划只有宗伯一人知晓。
    而玉冰莹也站在另外的角度，帮他抽丝剥茧进行情报分析与局势推衍，对细节进行优化，于她而言这也是一种锻练。
    等龙船临近阎罗鬼狱入口，姬青阳运功激发轩辕皇兵威能，破开空间界限驶入鬼狱。
    三界六道三千丈之下的异境，阴邪之气极重。
    “此地环境当真令人不适。”
    进入异境后，龙船开启护罩，姬青阳面带明显的嫌弃，与同样立身龙首之上的玉冰莹抱怨。
    “此地可谓诸般妖邪鬼怪齐聚一堂，连天地元气都比神州浑浊不少，神皇之气难以催动，是否会影响到你？”
    玉冰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恶劣的环境，体内神皇之气难以发挥作用，除此之外，她倒是未曾受到多少影响，反倒是身边之人。
    若是神皇之气被压制，必会直接影响其功体。
    “只是有些不适，其他方面却也无妨。”
    事实上，若是没有《不灭神皇经》，阎罗鬼狱的环境能压制姬青阳至少三成功体。
    因为先天神皇之气来自血脉，哪怕是祖血，在特定的环境下也会受制，这样严重的问题，自然会有先皇注意到，并对其加以完善。
    然后，神皇之气存在缺陷就成了一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