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谢宝安预约的出租车到了，蒋天放和闵璐茜坐在一辆车上，其他人则坐在另一辆车上。
    谢宝安同裴金鑫还有肖庭友坐在后排，徐静芳一个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老谢，你这鞍前马后的，这次不会要反水吧？”
    裴金鑫看着坐在中间的谢宝安，疑惑地问道。
    “老裴，你这是从哪说起，蒋所来咱们这儿，还不应该好好招待一番吗，再说谁有你们生产部的能耐大。”
    有徐静芳在场，谢宝安也不好多说什么，三个人里也就徐静芳没有内部股，算是个外人。
    “裴主任，谢主任也是职责所在，大家和和气气地不好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没必要总把关系弄得那么僵。”
    肖庭友开始做起和事佬来，其余两个人退休后集团也不会再返聘。
    一个后勤人员，一个生产人员，都不在集团未来的人才规划范围内。
    “你小子就会说风凉话，你这年纪轻轻地和老蒋还有共事的机会，我们俩要是退了休，和你都不会再有交集，更别说老蒋了。”
    裴金鑫可不喜欢那些场面话，什么好好好是是是的，都是假客气，到时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么。
    就像是刚才蒋天放会上表示会给生产部这笔奖金，想必后续也会找麻烦。
    蒋天放这人属于睚眦必报的主，每次生产部带头刁难蒋天放，后面一两个月肯定没有好日子过。
    工作就是在不断地斗争中度过的，只要生产部一条心，蒋天放就拿大家没辙。
    蒋天放即使报复也不敢太过苛刻，研究所要解散，集团也不想多生事端，所以大家只要别太过分，小打小闹的集团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肖庭友见裴金鑫戳破自己的话也没有生气，自己以后要去集团其他单位任职那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裴主任，您也别当真，就当我随口一说，我还是当初的态度。”
    谢宝安也笑着点了点头，裴金鑫身上的烟味着实有些太浓，熏得谢宝安只想咳嗽。
    “反正老谢我是放心，你小子那么滑头，别回头把我们两个老骨头算计进去就好。”
    三个人打着哑谜，徐静芳坐在前面也有些听不懂。
    明面上三个人的关系确实不怎么好，不然高仁也不会经常去测试部闹事，而两个主任每次出面讲和也都是一脸的不悦。
    倒是谢宝安，好像和所有人都有意识地保持着距离，谁也不得罪的态度，倒也没被两个人针对。
    不管这研究所最后到底怎么变，也不会影响自己在这搞研究赚钱。
    集团已经许诺徐静芳，等研究所真的散伙，可以去其他的单位继续搞研究。
    毕竟很多工程材料的配方都是徐静芳自己的，别人也不知道，这种核心技术集团还是很看重的。
    “徐主任，一会儿饭桌上您可要张罗一下蒋所的秘书，我们三个男的也不好意思给人家小姑娘敬酒什么的。”
    裴金鑫眼睛一转，俯身凑近副驾驶的徐静芳说道。
    徐静芳瞬间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草味，至少比车间那些工程塑料的味道要强很多，徐静芳也没有觉得讨厌。
    “裴主任，我一个老太太哪会喝酒，陪人家小姑娘聊聊天还行，喝酒真的不擅长。”
    年轻时的徐静芳也是一枝花，喝酒也不输男儿郎，不然如何在集团其他下属单位能做到主任的位子。
    年纪大了，想想以前自己的那些巾帼不让须眉，着实有些幼稚了些。
    如今徐静芳也不在乎那些虚荣和名利，只想好好研究自己喜欢的工程塑料，顺便再给孙子挣点零花钱。
    裴金鑫一个大老粗，哪里懂得人际关系，谢宝安一看徐静芳要和三个人划清界限，推了推裴金鑫。
    “老裴，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是大酒缸呀，咱们徐主任人家可是研究人员，喝酒多耽误事。”
    “徐主任，蒋所那边我们三个陪着，闵璐茜怎么说也是蒋所的秘书，要是没人招待一下，蒋所的面子上也不好看，您说是不是？”
    谢宝安很是为难地张了张口，后面的话又咽了下去。
    徐静芳也是久经职场，看躲不过去也只好点头说道：“谢主任，您就别点我了，闵姑娘交给我就行，喝酒的话就真的算了。”
    肖庭友见徐静芳已经表态，现在四个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就没有必要担心徐静芳整什么幺蛾子。
    蒋天放和几位主任来开后，研究所里的众人却没有吃饭的心思。
    散会前蒋天放说下午由秘书闵璐茜和大家聊聊，平日里都不关心员工的蒋天放能聊什么，不言而喻肯定是怂恿大家转让内部股的事情。
    有人欢喜有人愁，股份少的人自然不用太担心，自己手里的这点股份根本就影响不了什么，而股份多的人则有些闹心起来。
    郑柏林依旧很是淡定地看着早上没看完的报纸，一边喝着茶，一边哼着小曲。
    “郑师傅，您别哼哼行不行，听着就心烦。”
    卢曼曼把杂志丢在桌子上，缩进羽绒服里只露出一张脸。
    “啊，怎么又开始闹心啦，你说你每次都这样，这不是自己折磨自己么。”
    卢曼曼把头上的帽子往下扯了扯说道：“我能和您比吗，您这快退休的人了，也不在乎这一两年的事。”
    “哦，好像这么说你在乎似的，你之前不是还盼着研究所早点解散吗？”
    “哎呀，那是以前，这不是准备要个宝宝么。到时有津贴和带薪的产假，在家待上一年半载还有钱花，这不是挺好的么。”
    卢曼曼发愁的正是休产假的事情，回去和老公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生完孩子找人开个证明，拖个一年多，估计那时候研究所也就解散了。
    出售内部股再办理个内退，什么事情也不耽误，多好。
    如果这次有大批人转让内部股，不用问会加速研究所的解散速度，自己的想法很可能就泡汤了。
    “小卢，你这就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什么便宜都想占，哪有那种好事。”
    郑柏林也不由得笑了，以前这种想法的人很多，一个产假在家歇上一两年的都有，更有甚者刚刚回到工作岗位没两天，又怀孕了。
    集团以前也是家大业大，也不在乎员工的这点小心思，如今集团开始走向国际化，很快就出台很多的措施。
    除了核心岗位是集团直聘的以外，一些不重要的岗位全都是外包的人员。
    别说怀孕休产假，请一天假，外包公司都要安排别人来。
    集团的变化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现在不像以前一样，大伙一起吃大锅饭，干多干少都能吃饱。
    如今是少数人吃着大锅饭，剩下些汤汤水水再给那些长工打打牙祭。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把我从总部那边折腾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都快冻死了，我还客气什么。明天我就生一个，后天就不来了。”
    卢曼曼说完又把头缩进帽子里。
    陈世里听着两个人的对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有卢曼曼这样想法的人很多，不光是企事业单位，就连那些小私企也是如此。
    “世里，下午小秘书要是和你谈购买股份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做？”
    郑柏林没再理会还沉浸在休产假幻想中的卢曼曼，而是问起对面的陈世里。
    “我么，还能怎么说，就说有多少买多少呗，反正只是先了解一下大家的想法是吧。”
    陈世里心里就是这个打算的，不管那个闵璐茜信不信，反正自己说的是实话。
    郑柏林伸出大拇指朝着陈世里点了点头。
    “有魄力，等我退休的时候你要是还有这魄力，我提前把股份卖给你。”
    郑柏林知道陈世里是抱着目的来这里的，如果这次陈世里真的拿下所有的股份，自己和程科学帮一把陈世里也不是不可以。
    研究所是郑柏林一辈子的心血，与其让蒋天放最后转手卖给外国人，还不如赌一把，把希望压在陈世里身上。
    “那敢情好，您放心，要是我真有能力收购，肯定比集团出的价格要高。”
    “真的假的，没想到小陈你这么有实力，姐姐我也把股份转给你。不过你要给姐姐安排个主任什么的职位，我也和肖主任一样，背着手走进办公室，然后指点那些新员工，哈哈。”
    卢曼曼也就是开个玩笑，自己要是有了孩子，哪还有心思上班。
    家里也不缺自己这点酱油醋钱，还是老实在家带孩子，享受退休生活的好。
    史玉环也有些心动，自己是真心不想离开研究所。
    自己年纪也不小了，还没结婚，再去找同样的工作也很难，以后要是回家发展，肯定会成为街坊四邻的笑话。
    “小陈，史姐也给你打工哈。”
    史玉环没忍住还是说出了心里的想法，提前示好总比到时候巴结要强得多。
    陈世里也不知道大家说的是真是假，办公室文化就是这样，被人说的话不要太当真就好，不然最后受伤的只能是那个单纯相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