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研究所，陈世里心中还是有些气愤。
    不管自己做得如何的不对，史玉环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自己当成傻子。
    想到两个人之前在班车上依偎着睡着的一幕，陈世里顿时就是一阵恶心。
    厌恶一个人，有时候只是从一些小的细节就开始了。
    陈世里自认为虽然不是什么圣人，但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何这种破事会让自己赶上。
    很是烦闷的陈世里把车停在了路旁，从旁边拿出一瓶矿泉水走下了车。
    此时太阳还未落山，今天的天气很晴，西边的天空也没有云彩，只有那由金变红的太阳渐渐西沉，却未出现火烧云的情景。
    果然当心情糟糕的时候，一切仿佛都糟糕了起来。
    陈世里也没有心情欣赏落日，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任周围的车辆快速地驶过。
    手机在兜里不停地响着，陈世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来看看是不是史玉环。
    一看来电话的是李一山，陈世里赶忙调整了一下情绪接通了电话。
    “李总，好久不见了，怎么今天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陈世里笑着问道。
    “陈工你行不行呀，怎么现在也学会恭维人了，这可不像你一贯的作风。”
    李一山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快递包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抛开史玉环的事情，陈世里重新回到了车里坐了下来。
    “你就别挖苦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嘴笨，再说你这现在七星集团堂堂的销售经理难道还不是老总么。”
    陈世里想起之前李一山说要让自己帮忙检测个合金，这家伙还是这样，有事不直接说，总是拐弯抹角的。
    “不敢不敢，还不是靠着我哥照顾，不然我哪来的客户，要不你帮我推荐几个国外的大客户也行。”李一山打着哈哈，并没有着急说正事。
    “行了，李总，我现在是无根的浮萍，哪还有什么客户介绍给你，你就别兜圈子了，是不是让我帮忙检测合金的事情？”
    陈世里见李一山一直不说，于是便主动问了起来，不然两个人客套半天也没什么意思。
    自己可不是那种喜欢打太极的人，当然，要是真的太极拳陈世里倒是喜欢打上一打。
    李一山从老板椅上坐了起来，脸上马上就挂起了笑容。
    “你这不提我都忘了，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把东西给你送过去。检测费什么的我自己出，也不用对公打款，到时候钱直接给你。”
    李一山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朋友间帮忙，你说多少钱就多少钱。
    这就相当于是好处费了，行业内大家都这么操作，想必陈世里也明白自己的一番好意。
    有些事可以私下里做，但却不能明说，总不能说你帮忙，我给你些好处费，脸皮厚的人自然是不在乎，脸皮薄的人估计这忙就不帮了。
    最主要的是万一对方录了音，自己这边也有麻烦不是，所以谨慎一点还是没坏处的。
    陈世里不由得笑了，“和我你还来这套，检测费也就两三千块钱的样子，回头你到了直接去财务交钱就行。”
    陈世里现在是很缺钱，就算自己要点好处费，这合金检测要个一万块钱也就顶头了，再多的话别人也就没必要找自己。
    虽然可能检测的是一些有问题的金属，但私下里很多单位的研究人员，都会利用职务之便接一些私活，又不差自己这一个关系。
    这种事情找熟人无非就是两个原因，一是安全可靠，二是也不怕狮子大开口，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后肯定要长期合作的。
    “你看你，有钱都不会赚，那行，明天我过去一趟，不过你要帮我保密，可不能透露我的身份。”
    李一山见陈世里答应，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对方交给自己的任务总算是完成了一些。
    挂断了电话，李一山赶忙给一个没有存名字的号码发去了消息，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了一下。
    很快对方便回复了，李一山这才起身整理了一下领带，从快递盒子里拿出了一个小袋子。
    里面只有几个铅笔屑大小的金属，这便是对方让检测的合金。
    李一山也一直不明白，明明有很多更隐秘的检测渠道可以检测，可对方偏偏让自己联系陈世里帮忙。
    虽然陈世里是个海归博士后，又跟过柯岩学习了好几年，但终究年纪轻轻地能有什么能耐。
    检测出合金的成分不是什么难事，能复制出来那才是本事。
    李一山对陈世里可没抱什么希望，只是对方答应这事自己办成了，到时候再给自己一个大客户。
    拿钱办事，李一山如今已然不是那个一心只喜欢打游戏赚点小钱的研究员，而是一个想巩固自己销售帝国的销售经理。
    眼看马上就到年底了，哥哥李一峰在自己的帮助下当上了销售总监，那么副总监的位置自己要是想坐上去，肯定要拿出业绩才行。
    为此李一山可不管这手里的合金到底什么来路，只要能助自己上位，冒些风险也是值得的。
    刚刚要出办公室的门，李一山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原来是老婆韩欣打来的电话。
    两个人甜言蜜语了一番，李一山这才挂断电话。
    爱情开始的时候是甜蜜的，那时李一山和韩欣两个人在所有人面前都装作不熟的样子。
    每次偷偷出来约会时的那种刺激感，让李一山很想光明正大地和韩欣在一起，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两个人了。
    韩江的反对让韩欣不忍心伤了哥哥的心，所以两个人一直做着地下情侣，只有周围没人的时候，两个人才敢表达出彼此的爱意。
    离开单位并不是这里工作太累，而是李一山在那里感受不到希望。
    单位很小，内部也都是关系户，自己想要凭此让韩江认可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好在哥哥那边还有些权力，李一山便毅然决然地选择了离职。
    销售哪里是那么好干的工作，每天的压力让李一山很久都没有打过游戏了。
    在困难的时候李一山更是想把游戏的账号和装备卖了，但冷静下来后李一山又放弃了，毕竟打游戏每个月也能赚一些零花钱。
    偶然的机会李一山在一次会展上认识了一个人，对方开始就对李一山的介绍很感兴趣，后来莫名其妙地就促成了订单。
    再后来对方总是给自己介绍客户什么的，慢慢地李一山才在新的单位站住了脚。
    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事情，突然有一天对方想让李一山弄一些单位里新研发的合金碎屑。
    刚开始李一山没有同意，结果第二个月对方介绍过的客户全都不订货了，并且还反馈之前的货有问题。
    李一山也不傻，不然怎么能在所有同学打游戏花钱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赚钱买了个电脑呢。
    犹豫了很久，李一山买醉了一场，这才同意了对方的要求。
    好在对方要的都是一些保密性不是很强的合金，李一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弄到了一点。
    果然对方收到东西后那些客户也不再投诉了，又恢复了订货。
    一来二去，李一山已经不知道从单位里弄出来多少新研发的合金了，只是自己上了对方的贼船又怎么可能说下来就下来呢。
    一次和对方的酒局中李一山才发现，和自己对接的只是一个小喽啰，一下子李一山就明白自己只是对方的一枚棋子罢了。
    李一山坐在车里有些后悔当初自己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但如果没有那些金钱，自己的豪车，豪宅，还有韩欣和孩子，可能都不是自己的吧。
    想到这一切李一山长长地吐了口气，既然开弓没有回头箭，那自己就一条道走到黑吧。
    到时候留一些金条给韩欣和孩子，应该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吧。
    汽车的尾灯在地下停车场里划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很快便消失在了拐角处。
    华腾大厦依旧灯火通明，虽然天色并没有黑下来，但这里不管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有人在办公就会一直亮着灯。
    陆伟见楚香玉已经走了，这才饶有兴趣地点开史玉环发来的录音。
    耳机里传来了史玉环的声音，虽然语气上感觉很真实，但身为策划者的陆伟还是觉得史玉环做得很不到位。
    既然都打算豁出去就要放手一搏，当时就该直接拉住陈世里给自己一个名分。
    只可惜这史玉环的胆子太小，不然今天这计划肯定能成就一对“情侣”。
    第一段录音没什么可说的，明显是陈世里不占理，从那语气中可以感觉到，陈世里可能是偷偷开门溜进来的。
    第二段录音就有些麻烦了，陈世里提到了那个香水。
    好在陆伟之前早有准备，也给了史玉环一瓶普通的香水，估计即使陈世里到时候反咬一口，也能应付。
    只是自己该怎么让楚香玉知道这事呢。
    对于史玉环的名节陆伟并不在乎，想必史玉环也不是很在乎吧，不然怎么可能把录音发给自己，让自己帮忙断了陈世里的念想。
    陆伟想了很久，总算是有了思路，于是拨通了史玉环的电话。
    电话里让史玉环把事情的遭遇简单地写明一下，用邮件的形式发给自己，然后再把第一段录音配上就行。
    史玉环一直在办公室里没有走，此时的史玉环双手都在哆嗦，没想到陈世里这般无情，直接就走了。
    仿佛一下子被人揣进了海里的史玉环只想着怎么报复陈世里，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大不了就同归于尽。
    思想癫狂的史玉环一下子又愣住了，自己要是把事情闹得太大，工作肯定会丢了，那以后怎么办。
    不行不行，还是不能把事情闹大。
    起身要走的史玉环接到了陆伟的电话，史玉环知道以邮件的形式发送的话，集团那边就会有记录。
    因为所有的邮件都是无法彻底删除的，顶多就是放在已删除的回收站里，自己要是真的发了，那就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