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婼黎这一去有些久。
    楠南躺回床上，无聊地看着输液瓶下面的小管子不停滴水，看着看着就发了呆。
    小时候吊药水时，她也会无聊到一直盯着那个管子看，心想水为什么滴得这么慢，管子还填不满。
    输液带来的凉意已经包裹了她的整只左手肘，盖上被窝也取不到暖。
    等到门口再次传来声响，楠南又坐了起来。
    张婼黎果然买了一碗牛肉粥来，搁在那床桌上。
    楠南很是吃惊，慢悠悠地开盖，尝了一小口被烫到了，手上的动作变得很慢。
    张婼黎只坐她旁边盯了一分钟，见她肯吃东西，才又起身打算出去。
    走到门边的同时张婼黎拿出裤兜里的手机，一颗白色浑圆的东西从她兜里滑出，朝着楠南病床那边蹦跳几下，然后咕噜咕噜的滚过去。
    楠南握手的勺一僵，看清了地面滚过来一只眼珠。
    砰当——
    “啊！！”
    楠南抬高膝盖，吓得大喊一声，手搭膝盖上，把脸埋进曲起的手臂里，勺子从手里滑落，砸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张婼黎也吓到了，被她这反应吓的。
    眼球停止了滚动，张婼黎走上前捡起它，不可思议道：“你居然怕这玩意怕成这样？为啥我那时第一次用这东西整你都不见你……”
    楠南还在发抖，像是在哭，张婼黎“啧”了一下，把眼球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坐上床边拍了她几下。
    “行了，没有眼睛了，别怕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楠南不抖了，但还是不肯把头抬起来，张婼黎耐心耗尽，说道：“再不吃就冷了，蠢货。”
    她不擅长安慰人，这还是她难得的一次，要是别人，她理都懒得理。
    楠南还是没动。
    “行，我知道，我在这就是害你，恨不得我赶紧走赶紧滚，我滚还不行，我这就滚。”
    张婼黎起身时是那样用力，楠南感觉床在那一刻很晃。
    离开前她还不忘留言：“我他妈真不该在你这浪费时间。”
    楠南猛地抬头想大骂对方一顿，门已经关上了。
    这个无耻强盗，干嘛要说这种话，明明自己自愿留在这的，说的好像是楠南逼她了，颠倒黑白！
    楠南把粥吃干净收拾好后，丁庆梅来她这换了一次药水，前脚刚走一会儿，秦郅嵘就进来了。
    这个时间差，秦郅嵘没准在过道和丁庆梅碰了面，很难想象有多尴尬。
    “你妈妈在那边走不开，我代她来看你。”
    秦郅嵘慰问了几句，和她聊了一会天才离开。
    走时楠南才注意到，今天是周末，他却没带秦晔一起来。
    不过秦晔来了也不好，要是碰见自己的母亲，绝对要大哭一场。
    数分钟后，那三位也来了。
    不过楠南只见到了大一和小一，他们一人拿着一包纸袋，说是一些水果什么的。
    楠南问：“卓俊呢？”
    大一笑嘻嘻道：“那小子先去看望他女朋友了。”
    “……女朋友？”
    小一：“就是舒芸芸，和老大你因为同一个原因住院的，就是那个那个被那个臭人渣跟踪的女生。”
    楠南惊讶不已，没想到卓俊和芸芸竟是这样的关系，两人看上去年龄是相仿的……
    但是芸芸怎么看也应该和楠南一样，楠南才十六岁。
    这么早两人就……男女朋友了？
    不一会卓俊也进了楠南的病房，一进门就开口：“老大我对不起你……”
    “没事啦，我现在好多了。”
    大一勾上卓俊的肩：“哟，还以为你光顾着看女朋友不来看老大了呢。”
    “别胡说！我……是我单方面喜欢她，她又不喜欢……她对我还不是那种喜欢！别乱称！”
    四人谈笑了一阵，后面说不想打扰楠南休息，便留下纸袋离开了。
    桌子在左手边，楠南轻轻侧身翻了一下袋子，突然听到张婼黎说：“呵，久不见了，你都会拉帮结派了。”
    楠南像触电一般猛地缩回手，坐正：“你……不是走了吗？”
    这人走路都不带声音。
    “我有说我要走吗？”
    “你不是说在我这是浪费时间吗？那干嘛还不走？”
    张婼黎挪步过去：“关你啥事，你以为你是谁？你想我走我就走？”
    然后，她一掌扶在楠南输液的左手边，俯视她。
    楠南的手随着抽搐了一下。
    她现在根本打不过张婼黎，所有的脆弱点都在那根输液管上了。
    楠南简直叫苦不堪，怎么每次和这人“1v1”的时候，自己总有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