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红顿时变得血腥无比，映在楠南身上，触动她每一根神经每一根血管，冒然往双腿上涌。
    再一次见到张婼黎，楠南的脑海里只剩下与她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场景。
    后来听肖洬说，张婼黎走了，楠南已经放下了任何对她的恨意，只剩那半死不活的悲痛。
    楠南想，对方既然走了，再也见不到了，也寻不到对方为何忽然变脸凶自己的原因，就算了……她早已放下对方对自己残酷的对待，总忍不住思念她。
    但现在，张婼黎又出现了。
    她第一个反应不是“那位学长为何骗我”，而是——
    “你不要……过来……”
    张婼黎还是头一次见楠南那惨白的脸，像看到张牙舞爪的厉鬼一般。
    楠南一直后退，张婼黎看她这个反应，站在原地不动，牙关却咬得死紧，心想：看来肖洬真没替我解释。
    楠南趁张婼黎分神，转身迅速跑开了，比比赛时跑得还要拼命。
    不知跑了多远，经过她的人由少变多再变少，晚纱几乎要盖到远边山头，天色暗了下去。
    她停下来弯腰喘口气。不知为何，她很想大哭一场。
    心太堵了，什么血液都流不进去，也流不出来。
    她的气息还没平静，左手腕蓦然被人抓住，她双肩一耸看过去，瞳孔骤缩。
    “楠南，你听我说！”
    “走开！！”
    楠南喊得声嘶力竭，用力甩开张婼黎的手，眼泪再也忍不住一道流了下来。
    手背忽然袭来一阵刺痛，张婼黎抽了口冷气，放开了她。
    “楠南……”
    楠南扔下吼叫就跑了：“你滚！！”
    -
    楠南的双脚像灌了铅，踩着台阶阵阵响，直到开门进了家，再没忍下去，靠着门板蹲地上大哭起来。
    哭了一分钟不到又强迫自己止住了，想到现在是晚上，大哭会吵到邻居，便进了洗手间里，将衣服卸下，花洒开到最大，让千万颗水珠打在自己身上，在那淅淅沥沥的声音里释放自己的哭声。
    楠南实在被闷得受不了才关了花洒，擦干了水后将衣服穿好。
    她洗脸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狼狈得像被淋了硫酸，双眼干巴巴的很不舒服，头还有些晕乎乎的，感觉自己已经把身体里的水分全哭出来了。
    楠南缓步走进房间，在抽屉里翻找和肖澜逛街买回来的四叶草耳钉。
    这是她认为最好看的耳饰。
    当时买的时候她想，如果能有机会，如果张婼黎还在，就一定会去送给她。
    而现在全然改变了主意。
    明明她还活着，楠南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楠南本就不想恨张婼黎，但一想到甜品店里那个场景，她恨不得把这四叶草耳钉摔烂在地上。
    靠着床边坐在地上琢磨了很久，楠南最终还是舍不得摔，把耳钉放进书包里。
    她爬上床，抱上那只胖乎乎的猪，把自己整个儿埋进被子里。
    -
    广场的灯很暗。
    张婼黎没有目的地走了一路，无意搓了几下指腹，手上黏腻的异物感让她心里一颤。
    她进了一间公共厕所，借着上头的灯光才看清右手上的痕迹。
    手背上那条裂开的长缝挤满了血迹，流在四指上凌乱不堪。
    她打开水将手心洗净，尽量不让水碰到那条裂口。
    她沉着眸子，叹口气将水龙头关紧，忽然脸上表情变得充满憎恨，朝凹凸不平的瓷砖水槽上打了一拳。
    她知道，这些是她自找的。怪她当时一时冲动没控制好情绪。
    但一直以来，都是她有着给不给别人解释的霸道权利，而如今却变得这般卑微，想到这些她就恼，心里不甘。
    她气自己活成了自己讨厌的样子，也气蒋楠南不理她。
    曾经的她何尝没被别人摔东西骂过，如今轮到了她可以摔东西骂别人的时候，却不一样……
    别人摔完骂完置之不理，而她，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