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屏障？”
    空和派蒙正想越过眼前的空缺，朝不远处的城市遗迹一角跳去，却忽然发觉面前被什么东西阻隔，并无法经过。
    戴因随后踏上阶梯跟来，点了点头：“嗯，的确是屏障。”
    “那就该发挥我们冒险家解谜的天赋了吧！”派蒙左右看看，立马打算去找机关。
    戴因摆摆手，拦住了她：“不必这么麻烦。”
    说着，有一股模糊的气息从戴因手中发出，形成一道细微的光流，注入了眼前似有似无的屏障当中。
    下一刻，屏障好像镜面，瞬间被打破，紫色与白色的光互相交替分解，留出了一个甚至容纳的下丘丘岩盔王身形的巨大门户——唔，说是门户，其实反倒和随便在墙上砸了个缺口差不多。
    戴因指了指前方：“走吧。”
    “哇——原来你也有这种天赋啊，没想到嘛戴因！”
    “……”戴因脚步一顿，无语地看了眼派蒙，“只是坎瑞亚技术与深渊力量结合的产物罢了，与我而言，这与其说是封闭的屏障，倒不如说是把密码都展示在外面的门锁。”
    “呃……嘿嘿。”派蒙蒙混地笑了笑，先往前飞去。
    “这座城市会和坎瑞亚或者深渊教团有关系吗？”空跟着戴因一起跟上派蒙，穿过屏障界限时，他好奇地抬头望向屏障碎裂处、那仿佛比头发丝还薄的边界——说实话，如果不是没地方学，他还真的挺好奇这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在空间内开了条缝吗？
    戴因摇头：“不好说，但就我的观点而言……嗯……恐怕没有必然联系。越是靠近，我就越能确信——这应当是来自于更加古早的文明。
    非要说的话，这里与坎瑞亚确实还是有那么一些相似的——从建筑结构上来说。
    嗯……要是正过来看就更像了。”
    “等等，你们别聊了，那里好像有亮光诶！”派蒙忽然高高挥舞双手，只见她趴在一处断墙附近，正盯着里面看。
    空和戴因随之接近，便望见里面还有几只黯色空壳，似乎正堵着某个路口——也可能只是个角落——一动不动。
    “嗯？”戴因盯着那些士兵，随后惊讶地看了眼他们身后，因为，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正从那里传出。
    “我们要下去吗？”派蒙回头问道。
    戴因看了眼同样将视线转移过来，让他出主意的空，想了想，还是点头道：“走吧。这里恐怕已经离真相不远了，不能轻易放弃机会。”
    空也同意这个观点，点点头，先一步跳了下去。
    “唔啊，你小心——”派蒙正想发出惊呼和预警，却见那几只空壳只是看了眼空，并没有立刻冲过来，“诶？”
    “他们……”戴因托着下巴思考片刻，也跟着跳了下去。
    “他们也是黑蛇骑士吧？好像……好像是在守着丘丘人？”派蒙跟了下去，惊讶地说道。
    “嘶——嘶哑——”也许是因为目标的突然增加，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尖啸立刻从站在最前面的破阵空壳喉中发出，惹得三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好难听的声音……”派蒙捂住耳朵，往后躲了些，“空，我先躲起来了，你小心啊！”
    空轻轻点头，微微张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警惕地盯着眼前的骑士。
    见三人并不打算离开，破阵空壳微微侧过头，对着身后的近卫空壳与旗令空壳轻声嘶鸣了些什么，便见三者召起武器，朝身前一扬，就冲了过来。
    空看了眼立刻朝侧边躲闪的戴因，知道不需要担心他，于是长剑一抬，借着破阵空壳来不及收力、停下冲锋动作的机会，一脚蹬在他的头顶，随后跃向最后方的旗令空壳，狠狠砸去一颗荒星。
    旗令空壳本就跟在近卫空壳和破阵空壳身后，注意力都在他们二者身上，根本没想到自己的两个队友会拦不住敌人，等他终于开始抬起旗杆、散去火元素、化旗为枪打算反击的时候，荒星便已经到了头顶，尤其，这荒星之上，还有个空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嘶——”
    旗令空壳立即对着两个队友高声嘶鸣，撤步左挪身躯，虽仍然被荒星砸中了右臂，却成功通过放弃旗令加成的方式，留出空余，用长枪顶在了荒星上，强行将空逼退。
    空正处于半空中，没能来得及反应，便被旗令空壳硬是借着荒星顶回了破阵空壳与近卫空壳身边，一时间竟陷入了二者的围攻中，只能踏步以岩浪震退敌人，从一侧躲开。
    就在此时，旗令空壳高举手中长枪，将其恢复为旗令，火元素充盈间，便往近卫空壳与破阵空壳身边扫来，即将为二者重新染上火元素护盾的加成。
    空的神色微沉——如果让旗令空壳成功重置护盾，那么，光是要破开这层盾，所需的岩元素量就是一个很大的数字，就更别提击败三者了。
    若非这地下没法召集起其他元素，也不需要这么麻烦。
    这一切看似复杂，实则发生在数秒之内。
    在派蒙的惊呼中，先前并未出手的戴因突然出现在旗令空壳身后，手掌紧握，束缚住了他的全身。
    “现在，动手！”
    戴因短喝道，将旗令空壳浑身拧起甩向空中，朝着近卫、破阵二者砸去。
    空紧跟着反应过来，岩浪与荒星瞬间拔地而起，将眼前的敌人抬上半空，与保持着下坠势态的旗令空壳“一同合力”，击溃了三者间此刻最为脆弱的近卫空壳的铠甲。
    随着近卫空壳的倒下，攻击前摇大、动作慢的破阵空壳失去了掩护，也便随即被空击败，倒在地上。
    至于旗令空壳么，自从被戴因束缚开始，他就没再起来过了，虽然铠甲都还很完整，但挣扎间，早就被戴因压制了意识，扑倒在角落没了动静。
    戴因从旗令空壳身边起身，望向了原先被骑士们守护的角落——以及那些轻声呜咽着的丘丘人。
    “果然，这些黑蛇骑士与深渊教团的秘密无关。”
    “什么？”派蒙从石头后面飞出来，问道。
    “你们看，这些丘丘人与你们先前见到的、躺在石壁过道的丘丘人有何不同？”戴因指向那些丘丘人，问道。
    “唔……好像浑身的颜色都明显更黑，而且面具也很破旧了……奥，还有武器，那边的丘丘人至少还保留着武器——虽说都是不用来着……”派蒙托着下巴，细细回想道。
    “嗯，这就是丘丘人的[结局]。在诅咒的作用下，它们会不断变得老化、畏光，甚至逐渐与黑暗融为一体，可即便如此，诅咒也还是会依旧继续侵蚀它们。”戴因轻声道，他话音一顿，扭头看向身后。
    “嘶——嘶哑——”
    “哇啊！”派蒙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往空身后躲了起来。
    空的武器早已抬起，指向了不知何时围上来的黑蛇骑士们：“什么时候……”
    “就是刚才。”戴因眉头紧皱，这些黑蛇骑士似乎有着指挥，他们围成紧密的一圈，虽然只比刚才多了两只，却俨然制造出了更强的压迫感和威慑力。
    “他们好像在看丘丘人？”派蒙躲在空身后，盯着黑蛇骑士们轻微摇动着的头，忽然问道。
    戴因看了眼派蒙，点点头：“是的。这是因为……唔，罢了，还是先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吧……”
    戴因的话还未说完，就在黑蛇骑士们快要忍不住发动攻击的时候，一声尤为浑厚沉稳的嘶鸣却从几人头顶传了过来。
    在另一处断壁旁的二楼走廊，青黑色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拎着一柄大剑，朝五名黑蛇骑士平静地嘶吼了一声。
    黑蛇骑士没有发出声音，而是默不作声地后退离开了。
    青黑骑士抬头望向空几人的方向，很快也转身离开，不见踪影。
    “戴因，你刚才想说什么？”派蒙小声道。
    戴因正沉浸于自己内心的猜测中，被派蒙打了岔，不禁叹了口气。他一边对派蒙的心大感到惊讶，一边解释道：“黑蛇骑士之所以会对我们发起攻击，是因为我们表现出了对坎瑞亚从前的人民的[攻击性]。”
    “坎瑞亚从前的人民……？”派蒙和空同时回头看向丘丘人，惊讶道，“可是我们好像也没有……”
    “他们早就没有了清晰的意识，又怎么能分辨我们的行为呢，只是靠近，就足以让他们警惕了。”戴因摇摇头，遗憾道，“依稀记得，曾经，坎瑞亚灾变当日，身为[末光之剑]的我赶往皇宫之前，嘱托过那位名为[哈夫丹]的精英骑士——[转告所有黑蛇骑士，不论如何，守护好坎瑞亚的人民。]
    如今，黑蛇骑士变为空壳，一切秩序、名流、身份都消散殆尽，余留的只有[坎瑞亚人]这唯一的称呼，或许在他们心中，虽已不存在理智，却还是在为守护坎瑞亚人而战吧。”
    “哈夫丹？难道刚才的那个骑士就是哈夫丹吗？”派蒙细想片刻，抬起了头。
    “是的，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哈夫丹才能依旧保持对黑蛇骑士的指挥权。”戴因又看向坐在地上呻吟的丘丘人们，道，“还有刚才，黑蛇骑士们嘶吼的话语……”
    “诶？他们真的在说话吗，我还以为只是魔物之间的交流……”
    “尽管很难辨别，但我听得出来，那是古坎瑞亚语，意为[快逃]。”戴因收回怜悯的眼神，带着二人继续往下一个路口前进。
    空和派蒙跟在他身后，感慨道：“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在和我们发出警告，而是在让身后的丘丘人逃走……”
    “意志啊……历经五百年未曾磨灭，真是一种绝望中的奇迹。”戴因伸手拉下墙壁上的拉杆，打开了门。
    门后，同样的光亮从走廊尽头传来，吸引着三人继续前进。
    “走吧，黑蛇骑士们应该不会再阻止我们了。”
    ……
    “嘶——嘶哑——嘶哑——”
    洞内，三名黯色空壳互相支撑着，紧盯眼前的身影，高声嘶鸣。
    他们身后，六只垂着头呻吟的丘丘人不断发出痛苦的泣声，无法回应任何话语。
    “……我都说了，我没有恶意。”钟忆双手高举，示意自己不拿武器。
    从刚才进入洞内开始，他就一直没动过手，但眼前三个黑蛇骑士之固执真是超出了他的预料——即使连龙尾上的鳞片都破不开，却还是要将这条龙尾当作是钟忆的武器，不断朝钟忆发起进攻。
    而现在，其中两名骑士的武器被钟忆一尾巴抽的粉碎，余留最后一位旗令空壳，正艰难地调度最后一丝火元素，为所有丘丘人附上护盾。
    钟忆无奈，放弃了用动作和语气表达情绪，以求完成交流的尝试，快步向前走去，用水流作锁链扣住三人，把梦投入了他们脑海。
    看着三者快速安静下来，他才终于叹了口气。
    “都已经没什么理智可言了，还能做到如此固执，真不知道说什么好。”钟忆调整了梦的曲线，将他们放在一旁，随后从一侧的洞口离开。
    他本来就是路过这个洞穴而已，又不是来打架的。
    “铿……铿……”
    忽然，漆黑通道那头，传出了沉重的铠甲铿锵声。
    “嗯？”钟忆的双目泛光微微亮起，在特殊的视野中，他望见了一位青黑色的身影。
    那身影慢慢走着，从钟忆身边经过，没有发出任何攻击或者交流的表示。
    钟忆耸了耸肩：“看来是我太紧张了。”
    他继续向前，和青黑骑士往相反的方向离开。
    “铿……铿……铿。”
    铿锵声忽然一顿，青黑骑士站在陷入沉睡的三名空壳身边，又看了看不再呻吟、手脚也没有继续蜷缩的丘丘人，惊讶地朝来时的通道看了一眼。
    他站了一会，没有对黑蛇骑士和丘丘人做什么，而是就这样离开了。
    “铿……铿……铿……”
    铠甲的摩擦声似乎轻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