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九条的意志
作者:无聊的一只小鬼   提瓦特:忆之旅最新章节     
    “九条家的后人,你应该知道,九条家所犯下的罪行,我不会饶恕。”雷电影没有动作,静静地看着他。
    九条镰治深呼吸了一次,沉稳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将军大人。
    父亲大人犯下的罪行,本就不该被原谅,九条家理应从很早以前开始就不再是天领奉行的代行者了。
    我并不觉得我能获胜,将军大人,我只是觉得,虽然九条已几乎是死了,但我仍应该在九条最后的时光中履行家主的责任!”
    “少爷,你在说什么傻话!”一平从空身后冲出来,焦急地拦在九条镰治身前,阻止他继续往下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从刚才九条镰治突然说出要挑战雷电影开始,一平就处于呆滞之中,对他来说,九条镰治这是在找死。
    九条镰治按住一平,认真地说道:“一平,不要拦我,我不是以九条镰治的身份在说话。”
    一平愣神。
    九条镰治将一平推开,再次和雷电影对视:“将军大人,请允许我以这样的方式,为九条家的结局画上句号吧。”
    “你想清楚了?”雷电影手中雷光闪烁,一柄薙刀出现在她手心。
    九条镰治点点头,在一平期盼着少爷能放弃的眼神中,拔走了他腰间的刀。
    九条镰治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对武艺也很不擅长,正是因为如此,父亲九条孝行的教导他往往都无法完成,即使是被收留的、父亲认为的[外人]九条裟罗,都要比自己更得父亲的认可。
    父亲可以斥责他,兄长可以嫌弃他,就连一平都可以说他两句。软弱、容易放弃,这是九条镰治身上许久都没改过的缺点。要说他至今唯一没放弃的东西,就只剩他心头的爱慕,柊千里小姐了。
    如今天领奉行异变频发,父亲被裟罗带走,在牢狱中病倒,九条家的其他男丁也都早已离去,失去了领导的九条家没有了目标,家主的责任也就自然交到了他的身上。
    [家主的责任],多么闪着光亮的词汇。
    为了家族。
    是的,为了家族。
    就是这样一个突然产生的念头,九条镰治扛起了这杆旗。
    “为了家族,即使身死,我也愿意贯彻九条家的意志。将军大人,我要动手了!”九条镰治半是给自己打气,半是提醒地说道。
    雷电影轻轻点头:“虽然我并不觉得你鲁莽的决定有什么意义,但是九条家的荣耀始于豪胆,扬于赤诚,超脱于生死,或许身为九条家后人的你,也有着我所没看见的闪光呢?”
    二人分站两侧,中间的桌子被钟忆随意扫到一边。
    真正直面将军,九条镰治才意识到鹰司进的压力有多大。
    但既然已做决定,他就没想过再放弃了。
    九条镰治看了一眼站在场外紧紧攥着手心的一平,双手紧握刀柄,坚定地抬起了头。虽然脚步松散,却也毫无退缩地冲上前去,挥起了刀。
    雷电影紧皱眉头,倒转薙刀点在九条镰治腰间,随手将其击退。
    九条镰治摔倒在地,喘了口气。
    “少爷……”一平吓了一跳,正想凑上去,却被九条镰治瞪了一眼。
    九条镰治低着头撑住地面,重新站起,握紧了刀,再次冲上前去。
    九条家的孩子中,九条镰治身为次子,起初并不被父亲重视,后来兄长离去,父亲转而看向他,又在失望中放弃了他。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二少爷]。
    但是,当他看见雷电影眼中的失望和慢下来的薙刀时,却莫名感受到一股挣扎和力量从心头涌出。
    是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尊严吗?
    是那所谓九条家少爷的自信吗?
    都不是。
    是身为九条家主,理应贯彻职责,意志不移的决心!
    “喝啊!”
    刀光划过半空,与薙刀撞在一起,雷电影眉头轻挑,感受到了一股不同于刚才的力量。
    九条镰治迈开了步子,猛冲向雷电影,几乎把自己的生命完全抛开,即使薙刀已临近眼前,也没有退缩,而是坚强地迎了上去,用刀镡架住刀刃,用肩膀顶住攻击,随后劈向了雷电影。
    雷电影的动作微变,只是侧过脚步,轻轻转动了薙刀,便让九条镰治失去重心。
    刀刃瞬间斩在九条镰治的手腕上,让他的刀几乎脱手。
    观战的钟忆忽然从栏杆上跳下,满意道:“本以为会不一样的,没想到反而看到了更精彩的东西。”
    空正紧张地看着,头也不转,疑惑道:“什么?”
    “看到了吗,他已经抛开一切了。”钟忆指了指对手腕的伤口无动于衷,继续猛冲上去的九条镰治,“傻是傻了点,但是他真的在坚持啊。身为没什么武力的普通人,却能有这样的意志,哪怕只是固执,也很让人敬佩了,更何况他的意志如此清晰。”
    “嗤——吖——”
    刺耳的声音自刀刃碰撞处产生,九条镰治的刀被雷电影无情斩断,刃光划出一道弯月,继续前进,斩在了九条镰治的身上,将他硬生生斩上半空,击飞出去好几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少爷!”
    “镰治!?”
    钟忆按住要冲出去的空和一平,道:“继续看,不要让他的坚持白费。”
    场面一度寂静,只剩下了紧张的呼吸声。
    终于,喘息再次响起。
    九条镰治缓缓睁开眼,他的额头有一道并不深的刀口,不断往外渗血的同时,染红了他的镜框。
    “咳咳……嗬……”
    他的手颤抖着抬起,将断刀举到了眼前。
    “呼……嗬……”
    大概是缓了一下,也可能单纯是刚刚从昏迷的边缘拉回意识,九条镰治勉强睁开了差点又要闭合的眼睛,又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每一次呼吸,都有大量的血气从身体里呼出,但是他并未察觉。
    他扯下失去作用的两块眼镜,丢到一边,就这样握着断刀,大吼着给自己助威,近乎意识模糊地冲了出去。
    他冲的方向有点歪。
    雷电影盯着他冲刺的身影看了几秒,忽然走到他的正前方,抬起薙刀,接下了那一记已经没什么力道、又歪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的斩击。
    用尽力气的九条镰治当即倒下,昏迷在地,手中还紧紧握着断刀,即使手腕处已鲜血淋淋。
    “不论在最后时刻,你保持的是什么样的意志,我都认可你了。”雷电影轻声呢喃。
    她冥冥中感觉到,这似乎正是[投下了注视]的时刻。
    “裟罗。”
    “是。”
    在一平和空愣神的目光中,黑影带着雷光瞬间出现在雷电影身旁,扶起了昏迷的九条镰治。
    “鹰司家的后人,看清楚了吗?”雷电影又看向了鹰司进,问道。
    面容呆滞的鹰司进早就被护卫从地上扶起,一直坐在桌边盯着九条镰治一言不发。
    他骤然回过神来,起身道:“我……”
    似是挣扎了几秒,他全身气势一泄,低下头去:“我看清楚了。”
    “既然这样,九条家后人的治疗就由你负责,我会让奥诘众时刻关注的,不要动小心思。”
    “是……”
    “今后你们依旧和以前一样,继续辅佐九条家。关于九条家的罪行,暂且延缓处理。你有什么意见吗?”雷电影看了一眼九条镰治,侧目望向鹰司进。
    鹰司进的头愈发低沉,轻微地点了一下:“是,我没有意见。鹰司家没有怨言,我也没有。”
    他抿着嘴唇,认输了似的继续道:“就如将军您所说,这样的意志,我不如他。被身为小辈的九条家主比下去,我心服口服,又能有什么意见呢。”
    “那么,关于你们和愚人众的事……”
    “将军请讲。”鹰司进上前两步,弯下腰去,郑重地听着。
    “也一样延缓处理吧,算是给你们的一个机会。眼下天领奉行人手不足,有任务的时候,你们不可推辞。此种罪行,胆敢再犯,不容饶恕。”
    鹰司进松了口气:“是,一切都听将军安排。”
    都到这地步了,只要鹰司家还能活下来,他就觉得足够了。
    一平见雷电影不再说话,才敢跑上前去,从九条裟罗手里接过少爷。
    九条裟罗安静地待在雷电影身旁,见雷电影没有阻止,也就任由一平接手了。
    她环顾四周,替雷电影监督似的盯着鹰司进和他的随从,忽然下意识转头,望见了站在空身后的钟忆,不禁皱起了眉头。
    钟忆伸了个懒腰,靠在栏杆旁,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没怎么出力,但果然这种事还是很让人高兴的。”
    “你怎么在这里?”九条裟罗走过来,问道。
    “我怎么了?”钟忆一头雾水。
    “璃月的商户要返航了,你不回去吗?老伯在找你。”九条裟罗不满道。
    这两天,璃月的商户们从老伯这边得知还有个总务司的顾问没上船,居然延缓了日期,到处找人。
    消息在奉行间传来传去,几乎是一天发一个委托,已经严重干扰了奉行所的正常运行和商船的安排。事情都传到她这个大将这里了,结果这人居然在这里凑热闹?
    这里有将军在,有什么可来的,她可不相信钟忆是真想来帮忙的,肯定是凑热闹。
    钟忆没注意九条裟罗在想什么,随意地摆了摆手:“我回去干嘛,又没什么要紧的事。”
    “你不是总务司的顾问吗?”
    “谁和你说是总务司顾问就要跟着回去的,我想在这边待会不行吗?”
    “啧……”
    “你刚才啧了对吧?”钟忆气恼。
    九条裟罗厌烦地丢给他一个信件,懒得和他解释,扭头就跟着雷电影走了。没别的,就单纯是看这张脸不爽,不管是因为现在这两句聊天,还是因为之前和有着这张脸的人偶共事过,都让她感到不耐烦。
    空帮一平扶起九条镰治,也一起离开了。
    钟忆独自留在空旷的房间内,好奇地打开了信,却发现是老伯写的。
    准确地说,不是信,是一份寻人委托。
    “?”钟忆无语,他好像没和老伯说自己要回去来着,为啥要找自己,甚至还发了委托。
    再次仔细翻看一遍才知道,原来是凝光找他。
    “是这样啊……那倒也没法怪他们太热情,原来是上面有要求……”钟忆甩了甩纸,随便一揉塞回去,转身离开。
    ……
    事情告一段落,空再次见到钟忆,就已经是钟忆乘上船打算离开的时候了。
    “我先走了,你们继续玩吧,要回来了就提前告诉我一声,我让人去接你们。”钟忆摆摆手,告别道。
    说实在的,他们待在一起基本就只是在陪伴而已,说密切也没有太密切,说生疏倒也不至于。
    分别之时,或许是大家都知道不久后就会再见,也就没有像当初在蒙德分别时那样矫情了。
    船很快就远去了,空和派蒙转身离开码头,到万国商会小坐。
    “你们在这啊,我正找你们呢!”托马推门进来,高兴道。
    ……
    “钟忆先生,抱歉给您添麻烦了……”老伯找到了坐在栏杆边的钟忆,抱歉地说道。
    给奉行所投寻人委托是他想出来的,实在是没认识的稻妻人,又不能离开离岛去冒险家协会发委托,才出此下策的。
    “没事,对我来说不算麻烦,他们反正也不敢真的惹我。”钟忆没在意,摆摆手道,“你还有事吗?没有的话就不要在外面呆了,风暴就要来了。”
    “风暴?可是前面好像……”
    “你再看看?”
    “诶,怪了,刚才不是……”老伯远眺而去,发现远处还真的堆起了乌云,只好招呼着其他人也一起回了船舱,只留下了几个资深的水手。
    钟忆托着下巴望向云层,没有用元素力干预。
    这是自然的风暴,如果连这都要阻止,那未免太没有意思了。
    冰冷的雨点疾风般打在船上,钟忆就这么坐着淋雨,却反而觉得很舒服。
    尾巴微微扫动,顺着雨水在空中甩出一道微弱的水流,要是此时能照下一抹阳光,一定能看见一道彩虹。
    有时候钟忆会怀疑自己的尾巴是不是有个隐藏的脑子,因为虽然此时他没什么反应,但他的心底还是充满了自在。
    尾巴正在以特殊的摆动频率,替他表达着情绪。
    当然了,他也并没有觉得不好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