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完三块西瓜，秦云朗和江福望都没有意识到，两人的思维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自己一个人吃，江福望在旁边看着硬是不吃，秦云朗有点不好意思再继续吃下去。
他恋恋不舍的看了眼桌子上的西瓜，擦干净手。
起身给江福望的杯子里续满水，开口道，“江队长，春风大队的西瓜，种的不错。”
江福望谦虚摆手，“还凑合吧！”
紧接着，秦云朗又继续道，“江队长，你们有没有估算过，大概能收成多少斤西瓜？”
江福望心里想着，嗯，这个问题有准备。
他回答道，“亩产估摸着能有五六千斤。”
其实江沐瑶和陆深跟他说过，预测能有七千斤，但是保守起见，还是少说点。
多了说少没事，少了说多到时候不好交差。
听到这个数字，秦云朗的心不由的往上提了提，确认道，“有把握吗？”
本来如果秦云朗不追问一句，江福望还觉得自己挺谦虚的。
但这么怼着脸问，他莫名有点发慌，顿了一下才回答道，“应该，有把握。”
而坐在他对面的秦云朗此时心里在想。
以前他在报纸上看到过，南边有些地方种植西瓜，能达到亩产五千斤左右，已经是大丰收。
要是他们九平山公社下面的春风大队种植西瓜能达到六千斤，不哪怕是五千斤，那岂不是比上报纸还要厉害的程度？
他们可是第一年种西瓜啊，那不比老瓜农都强。
光想一想，秦云朗感觉自己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西瓜地里，亲眼看着西瓜一个个摘下来。
他起身，在茶几边来回走了两遍。
又问道，“江队长，西瓜收成以后，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福望也站起身来，挺直脊背，“一切听领导指挥。”
秦云朗没想到江福望突然这么认真，愣了一下，轻笑出声，伸手往下压了压，“江队长，别这么严肃。”
说着话他走过来坐下，情绪冷静下来。
“西瓜是你们春风大队种出来的，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下午亲自去找县长报告这件事。”
据他所知，整个九平县，都没有哪个公社种西瓜的。
那么，这于他们九平山公社，于春风大队，于他秦云朗而言，都是个机会。
当然，他也绝不会亏待江福望，更不会掩盖他的功劳。
江福望想到来之前，江沐瑶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斟酌了一下，才说道，“秦主任，我江福望是个地地道道在土里刨食的农民，不会说啥漂亮话。”
“当初我大侄女儿说要种西瓜，我还琢磨她想一出是一出，闹着玩呢！”
“结果没想到，真给种成了。”
“但说来说去，我们就是想家里日子好过点，老人孩子能填饱肚子，其他的，领导咋说，我们咋做，没有意见。”
江福望说的话，句句发自内心。
秦云朗听在心里，不由叹了一句，国家处于建设之期，老百姓们的日子都过得不容易。
但他相信，只要人人都踏实努力，未来的祖国一定会繁荣昌盛。
他点点头，抬手拍拍江福望的肩膀，“江队长，我明白你的意思，咱们共同努力，
一定能让春风大队，让九平山公社的所有同志们，都填饱肚子。”
江福望想起前几年大饥荒的时候，为了支援国家建设，家家户户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有的家里存粮少人口多，老人为了省一口粮食，活活把自己饿死。
眼睛就有点发红。
他重重点头，没有说话。
为了缓和一下沉重的气氛，秦云朗笑着道，“江队长，我代表公社，高调表扬你们春风大队，西瓜种植成功。”
“等西瓜收成，公社会给予你们春风大队奖励表彰，你想要什么？”
来了来了。
春风大队的奖励来了。
江福望伤感的情绪一扫而空，又有点紧张，张嘴，再张嘴。
才开口道，“秦主任，那啥，我寻思着，每回来找您汇报工作一来一回都得个把小时，我要是在大队里，都能犁二里地。”
秦云朗仍旧笑着，他已经听出江福望想要啥了。
见他一张脸涨的发红，明显是不好意思。
索性不让他为难，直接开口道，“好，我请示领导后，代表公社，奖励你一辆自行车。”
直接奖励一辆自行车啊？
江福望感觉一顶馅饼砸在自己头上，有点晕晕乎乎的。
他本来还想，按照江沐瑶交代的要一张自行车票，再拿去买自行车，大队里还得掏一百多块钱，肉疼着呢！
结果秦主任这么大方，竟然直接奖励一辆自行车。
那一百多块钱，大队里就不用掏了。
江福望激动的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双手抓住秦云朗的手，用力握着，“秦主任，太感谢您了，我江福望以后指定好好干。”
“领导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领导叫我打狗，我绝不撵鸡。”
……
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那不是傻子吗？
他甚至都不敢客气一下，怕秦主任当真，说那好吧，咱换一个奖励。
那不弄巧成拙吗？
江福望脑海里幻想着下一次开会，他骑着公社奖励的自行车过来，会收获多少羡慕的眼光。
那得老爽了吧！
秦云朗莫名觉得江福望朴实得有点可爱，笑着拍拍江福望握着他的手，又说了几句安抚的话。
亲自把他送到了门口，等人走了之后，才转身回办公室。
带着另外一个西瓜，马不停蹄的往县里赶。
离开公社直到看见春风大队的村口，江福望都感觉自己脚下踩着一朵云，让他有点飘。
他们春风大队，马上就要有自行车了。
“大爷，大爷，你咋才回来，赶紧跟我回家，二哥回来啦！”
正当他思维又开始发散的时候，一道身影冲到他面前，急吼吼的开口。
江福望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伸手拉他的江景阳，没好气道，“你二哥从哪儿回来啊，不一直在地里吗？”
江景阳无语的皱了下眉，解释道，“你儿子，我二堂哥，回来了。”
自己二儿子回来了？
江福望反应了一秒，随即脸上笑开了花，加快脚步往前走着，嘴里还念叨。
“这小子，不是说得半个月嘛，咋还提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