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朋友
作者:陌予倾城   集齐九大柱石,重启大秦复兴之路最新章节     
    “景监,君上的病还未好么?”王宫内,卫鞅在嬴渠梁的寝宫外和景监说着话。
    “哎,吃了几副药了,就是不顶用。”
    卫鞅径直走进了房间,嬴渠梁正在病榻上躺着,额头上尽是些虚汗。
    是的,倏忽间,又过去了九年。
    嬴渠梁这年刚好整四十岁,可身体却是六十岁人的身体。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二次新法开始,嬴渠梁就在断断续续害着病。
    医者诊断,说是长期过度操劳所积的症状。
    群臣中有些议论,说这次的新法冲撞了他们的国君,怕是凶兆,造谣者尤以老世族为甚。
    闻言,嬴渠梁苦撑着身子,处理朝政、巡视军营、面见臣子,件件没落下,乍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一种莫名的力量,正在悄无声息地透支着他。
    很久,嬴渠梁醒来,迷迷糊糊地看到卫鞅坐在自己的床边。
    他用微弱的声音唤他这位兄长。
    “君上。”卫鞅淡淡笑了笑,帮扶着嬴渠梁垫好卧具,让他躺着舒服些。
    “魏国和齐国的马陵之战,魏国输了。”
    卫鞅手里拿着奏报竹简,想了想,没有让嬴渠梁看,只是简单地说了大要。
    “趁此机会,再夺一次河西。”嬴渠梁咳嗽了两声,吃力地说。
    “臣正是这样盘算的,但君上的身体……”
    “不必担心我,由你挂帅出兵,此战若胜,我的病不药自医。”
    卫鞅沉默着,很久,嬴渠梁又张口说道。
    “我的意思,让嬴驷同去,如何?”
    “君上养病,太子照理要监国,若同臣一起去,那国事怎么办?”
    “我在后方给你们坐镇。我的身体我知道,根本无大碍,都是你们小题大做,非把我架空了。”
    嬴渠梁俏皮一笑,那一瞬间,卫鞅觉得,那个强健黝黑,倔强又不服软的嬴渠梁又回来了。
    “再说了,我还答应过你,河西之战后,与君同登函谷,痛饮他三大碗呢!”
    “君子一言,言必有信啊。”
    卫鞅也回笑,疲倦的眼神中竟带些宠溺和温情。
    “但依君上便是。只是这河西之战,臣要好好谋划一番,出兵之事,大抵要明年了。”
    “嗯,养精蓄锐,让秦军安安稳稳过完这个冬,明年开春,一举夺回河西!”不觉间说话太用力,嬴渠梁又咳了两声。
    卫鞅知道这是嬴渠梁的毕生心愿,也是老秦人日夜期盼、洗刷耻辱的一战。
    不胜,则变法不能算大成。
    不胜,则无颜面对秦国民众。
    不胜,他就救不了眼前这个人。
    嬴渠梁说此战若胜,病不药自医。
    卫鞅信了。
    他一心想要保住嬴渠梁,可他又怎么会知道,嬴渠梁的病,正是因他而起。
    “君上好好休息,臣先告退了。”
    卫鞅退出房间,出宫的路上,他正巧抬眼看到了夕阳。
    落日余晖洒在秦国的每一片国土,洒在咸阳王宫的墙顶,也照射在卫鞅的脸上。
    日薄西山。
    可又明明是如日方升。
    卫鞅用手掌挡住光线,嘴角上扬,眼睛微微眯起。
    五十有四了。
    快了。
    再往前走一些,使命就完成了。
    这条路,也就不再属于他了。
    【秦孝公二十二年、魏惠王三十年,也就是公元前340年,秦孝公采纳商鞅的建议,派卫鞅率兵伐魏,魏国派公子卬将兵迎战。】
    【此战秦国胜利,成功夺回了河西。】
    【但在司马迁的《史记》中,他说商鞅诱诈公子卬,赢的并不光彩,也因此批驳商鞅的品行为人。】
    【是非曲直,我们不做评价,因为滚滚历史长河,仅从史书中的只言片语早已无法还原当初商鞅选择这样做的因果,司马迁之看法,也只能说是一家之言。】
    大雪停了,融化的积雪让空旷的秦川之地再次现出绿景。
    这个让老秦人翘首以盼的春天,终于来了。
    三月,由卫鞅挂帅,太子随行,一支黑色的精锐之师浩浩荡荡开到了河西附近。
    过往在眼前浮现。
    大军越往东走,就越能追忆往昔。脚下,千万的马蹄踩踏过的,是秦军世世代代誓死争夺的地方。
    这些自新法以来入伍的新兵,大多都是第一次踏足于此。
    可在他们的眼中,几乎找寻不到一丝激动、兴奋甚至胆怯的情愫。
    他们如此纯粹。
    有的,只是必胜的信念和报仇的决心。
    往前追溯,他们的父辈、祖辈,跟着献公打打杀杀,将鲜血染在这里,把生命留在这里。
    现在,他们又将自己交给了新一任国君。
    死亡并不可怕,十几二十年之后,又会有下一茬的子孙出现。
    残酷血腥的战争灭得了人,却屠不尽他们留下的血脉。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周而复始,如此而已。
    也许千百年后,浩如烟海的史册上,找不到任何他们存在过的痕迹。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老秦人。
    他们也会有一个共同的属性,那就是,秦。
    卫鞅与这些兵卒不同,他的心情,会更沉重些。
    大军驻扎一日,他未曾发布任何作战命令,甚至连先遣部队也没有派出。
    手下将领虽急,却也不敢亲自来问,夜晚正困惑间,太子进了营帐。
    “师傅,我们为何还不出兵?”
    嬴驷今年已经十五岁,玉冠束发,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战袍,穿在他身,俨然有几分当年嬴渠梁的风采。
    “再等等。”
    “等什么?”
    卫鞅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了地图前,背着手看着。
    “等一个老朋友。”
    蓦然,帐外传来急切的马蹄声,卫鞅转身,喃喃低语:“来了。”
    来者是卫鞅派出去的斥兵。
    “是他么?”卫鞅问。
    斥兵说是。
    果然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
    卫鞅倒吸了一口气,跪坐在了书案前。
    “你先下去吧,今晚随时会叫你,留心着点。”
    “诺。”
    斥兵退出营帐,嬴驷不明白,他的这位法学师傅搞的什么名堂。
    “师傅,您说的那位老朋友,是谁?”
    “魏国,公子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