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矜川看着不远处这个满脸写着不友好的男人。
    除了扑面而来的攻击性之外，还觉得莫名有点眼熟。
    “是谁？”
    他看向陈熹微，在等她一个恰当的解释。
    陈熹微被问得有一瞬间的灵魂出窍，回过神来，郑重地拍了拍宋矜川的肩膀说：“是我表哥。”
    李观晏走近两人。
    他一身黑色速干运动装，挽起袖口，露出紧实的小臂，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脚上一双跑步鞋。
    陈熹微第一次见到不穿西装的李观晏。
    乍一看像是偶像剧里运动系的校草学长，英俊帅气，青春逼人。
    但是即使如此，他身上上位者的压迫感是一丁点都没少。
    陈熹微赶紧站起来，毯子都掉了她也来不及捡，掐着嗓子眼说：“哥哥——你晨练啊？”
    这声哥真是甜到骨子里了，堪比一枚不配咖啡的香草马卡龙。
    但是李观晏听着却觉得像是扔进油锅的冰糖，噼里啪啦，马上要炸。
    他蹲下捡起陈熹微脚边的小毛毯，顺便打量了宋矜川两秒——
    风度翩翩，斯文败类。
    正好够把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迷得七荤八素。
    所以刚刚他没看错，她确实想吻他？
    很好。
    李观晏撑开毯子，把陈熹微重新裹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妹妹——你早恋啊？”
    宋矜川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
    虽然他并不认同“表哥”把二十岁青春少女划分到早恋的范畴，但是考虑到毕竟是陈熹微的亲戚，还是有礼貌里伸出手：“你好，我是宋矜川。”
    宋矜川？
    ——陈小姐还说，宋老师比……比您帅多了。
    哦，是他。
    李观晏回想起来莫寒在电话里吞吞吐吐的报告，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宋老师”。
    哪里帅多了？戴个风骚的眼镜就帅多了？
    小丫头什么审美。
    虽然内心已经极度不爽，李观晏还是维持表面的泰然自若，他也伸出手回握了去。
    “你好，李观晏。”
    两个人都极其克制恭敬，脸上都带着极度虚假且商务的微笑。
    但凡有人路过都会觉得这幅画面是那么和谐，那么融洽，那么……养眼。
    但是只有陈熹微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放在温水里小火慢炖的青蛙。
    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
    “你男朋友？”
    李观晏率先收回了手，转头看向陈熹微。
    他下意识去摸袖口的纽扣，却发现自己穿的不是衬衣。
    “不不不，这是我们学校的……”
    陈熹微还没把最关键的信息说出口，就被宋矜川打断了，他神情自若地回答：“现在还不是，等她毕业就是了。”
    “哦。”李观晏把手背在身后，他盯着陈熹微，强调了一遍：“听到了吗，人家说现在还不是。”
    陈熹微听得唰一下就脸红了，悄悄往旁边挪了挪，和宋矜川拉开了一点点距离。
    李观晏顺势而为，抓着她的胳膊往自己身前一带，陈熹微感觉自己的锁骨撞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是李观晏放在胸口前的手机。
    “既然还不是男朋友，那还是和我妹妹保持适当距离吧。”
    李观晏又拿出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在股东大会上念自己的述职报告。
    “虽然现在是2023不是1943，但是社会还没有开放到那个程度。师者，传道授业解惑。自古是与天地、君王、至亲并列的尊崇对象，小姑娘不谙世事，一时迷恋其中，也是人之常情。宋老师为人师表，学生不懂，你也不懂？”
    这话字字带刀，刀刀往宋矜川的肺管子上捅。
    陈熹微刚想开口维护，就听见宋老师云淡风轻地回了一句：
    “表哥，你是不是爱上你妹妹了？”
    李观晏的眉头立刻拧在了一起。
    宋矜川看到他的反应，轻轻笑了笑，嘴角勾起的弧度像一把锋利的软剑。
    “现在是2023不是1943，我国法律规定三代旁系以内血亲禁止通婚。比起师生恋，兄妹恋还是更不为世人所接受吧？你说呢表哥？”
    那锅煮青蛙的水，沸了。
    陈熹微终于意识到，自己才是造成这副局面的罪魁祸首，如果她再不出手解决，那么估计两边都会吃力不讨好，麻烦就大了。
    于是她这只小青蛙在被烫死前，奋力一跃。
    呱——
    “行了，行了，今天的擂台赛到此结束了。吵得我脑子疼，都是快奔三的人了，能不能成熟点？”
    她挡在两人中间，很公平地一边搡了一把。
    李观晏：“……”
    宋矜川：“……”
    陈熹微看着宋矜川，眨巴着眼睛问：“宋老师是不是还要赶回市区？还有学术会议？”
    宋矜川看了一眼表，点了点头。如果现在赶回去，他还能吃个早餐。
    陈熹微又扭头看了眼李观晏，问：“表哥是不是还要晨练？一会儿还要去上班？”
    李观晏没有回答，直勾勾看着她，仿佛在说：你在教我做事？
    陈熹微懒得搭理他，翻了个白眼，无赖地继续长篇大论：“至于我要师生恋还是兄妹恋，我的决定是我要做水仙。我更爱我自己，我要去睡觉了，你们要吵架还是要打架随便哈，我困了，恕不奉陪，告辞告辞。”
    陈熹微抱拳作揖，潇洒地裹紧了毯子，扭头就走。
    任湖边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陈熹微这招各打三十大板非常有效，两个人再一深想刚刚自己的举动，都被尴尬到了。
    一个望天一个望地，都清了清嗓子，原地解散。
    结束了一场闹剧，宋矜川回到车上，他本来的目的就只是确认她安全就好。
    其他的也别无所求。
    有些事情确实急不来。
    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她慢慢确认自己的心意。
    ——宋老师为人师表，学生不懂，你也不懂？
    想起这句话，宋矜川就觉得一脑袋黑云。
    “表哥？”
    这是哪门子表哥？
    等一下？李观晏？
    电光火石之间，宋矜川嘶地一声回过味来。
    此时，手机正好收到陈熹微发来的消息——“宋老师再见啦。”
    他拿起手机，盯着她的头像，无奈地笑了笑。
    “陈七七你个小骗子。真是能耐了，鸿睿的总裁也能是你表哥了？”
    不过没关系，总裁也好，富二代也好，男大学生也好，他都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
    “你一定是我的。”
    宋矜川发动引擎，驱车消失在万丈霞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