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白天齐还未来得及传音，白兮眼前的男子便主动说道：
    “贺玖，见过妖皇。”
    贺玖的目光落在白兮身上，显然这句话是对着白兮说的。
    这般做法，倒是与方才那满眼挑衅、轻看白兮的妖族权贵全然不同。
    不免让白兮多看了几眼。
    包括白天齐，同样也正色打量了起他。
    与此同时，白兮的识海中出现了白天齐的声音。
    聆听过后，她对眼前这个叫贺玖的男子有了大致的了解。
    贺玖出生于妖族的古老世家贺家，本体为仙鹤，其父其母皆为家中第九子，故而他单名一个“玖”。
    一直以来，他所在的家族都是妖族的书香门第，家族中史官频出但不参与妖族政事，可以说是一个完完全全中立的家族。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个自身战斗力与其他妖族家族相比几乎为零的家族，得以从妖族出现之初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贺玖是如今妖族的史官之首，同样也是贺家这一代的族长，自然也是整个家族唯一来到这大殿之上的人。
    对于这样一个中立家族的族长在这种时候选择留在大殿之上，看上去是有话要说，白兮与白天齐不可谓不惊讶。
    白兮对着贺玖微微点头，而后问道：
    “你留在这里，是有事要说？”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是，有极为重要、在心里藏了数千年的话要说。”
    大殿内的众人都集中了注意力，等待着贺玖接下来的话语。
    然而，贺玖没有直接说下去，他的目光看向了大殿上首的几个神族和人皇，眼中有几分犹豫。
    “没关系，你说好了。”
    白兮看出了他犹豫的缘由。
    得到首肯贺玖才放心说道：
    “六千年前的某一日晌午，我带着随从于皇城郊外，本想去贺家在郊外的宅子取些东西，却不想在途中经过的一处地方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那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方才被提到的遭到抢占的妖族百姓的空地。
    我看到，数量不在少数的妖族有头有脸的人，聚集在那里被抢占后建成的院子前，三五成群，看似在商谈什么。
    我好奇他们谈话的内容，但又担心己方的目标太大容易被察觉到，就让随从先行离开去取东西，自己则悄悄靠近。
    我躲在一处距离他们很近的灌木丛后面，去听那些人的谈话内容。
    但他们各自讨论的内容不大相同，声音也很混杂，我听不太真切，只是大致听到了几个词。
    妖域...灵器...陛下...”
    “然后呢？”
    白兮见贺玖停了下来，许是说累了。
    在短暂的休整过后，贺玖又有了要继续说的意思，只是他的面色看起来不如方才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让他觉得可怕的事情:
    “然后...然后...赵钊就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他原先不在这处地方，是我偷听谈话的过程中来的。
    我以为他同我一样，都是恰巧经过这里，察觉到异常想要一探究竟，但事实证明，不是这样的。
    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后，赵钊没有任何要躲藏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向了那处聚集了不少人的院子前，那里的人同样注意到了他，并且向他迎了上去。
    当时我的头脑中一片空白，我意识到自己似乎在无意中卷入了一个大秘密又或者阴谋中。”
    说到这里，贺玖又停了下来，脸色有些苍白。
    即便过了几千年，那时留下的不好的记忆仍在冲击着他。
    明面上，赵钊没有与任何妖族权贵关系特别亲密，后者对他的态度也都是看不上甚至有几分厌恶。
    可那时呈现在贺玖眼前的画面，却是一开始在院子前的那些人对赵钊态度十分谄媚。
    接下来的记忆，又在贺玖的识海中呈现，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又严重了些，但他仍然选择了坚持回忆和讲述：
    “也是因为头脑的突然空白，我失了神，一不小心触碰到了灌木丛边缘突出的枝干。
    在那一刻，我回过了神，可原本被人群簇拥的赵钊，却突然停下了脚步，猛地回头，因为他的动作，那些跟在他身侧的人同样也回头看向自己的后方。
    我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若是蹲在原地不动，必然会被发现，接着杀之而后快。”
    听到这里，大殿内的众人就更好奇了。
    按照贺玖讲的，当时的情况完全不利于他，于他而言可以说九死一生，他是怎样在那种情况下逃出来的。
    面对面交手显然不现实，且不说他一介史官，论武力值肯定排不上号。
    就算修为尚可，单打独斗也很难胜过那么多人。
    “所以，那时的我立刻决定，逃！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个死，可蹲在原地不动，只会是死。
    在那里的所有人，都不会希望他们的秘密被不相干的人发现。
    因为对我所处具体方位以及自身修为的不确定，以赵钊为首的一群人没有立刻冲上来对我下手，而是分散行动慢慢向那一大片灌木丛靠近。
    在站起来暴露自己之前，我从储物袋中拿出了祖辈留下的罕见的防身灵器。
    那时的我从未用过它，也不知道它能否在那种环境之中救下我，但我别无他选。
    在站起来的那一刻，我催动了灵器。
    下一刻，我手中的灵器发出足以挡住我身形的光芒，同时，我感受到一部分的光芒所附带的灵力进入了我的丹田，我自身的移动速度，得到了飞速提升。
    这样一来，那些原本在寻找我的人自然是都发现了我，无数道攻击朝我靠近，却没有对我造成任何损伤。
    攻击被灵器散发出的光芒吸收，作为一股力量附加给了我，最后作用到移动速度的提升上。
    就这样，我在城郊与城内繁华地带接壤处的树林里，成功甩掉了在身后追着我的人，离开树林时，灵器已被收回，那光芒，也就消失了。”
    树林之内布局复杂，遮挡又多，已经将赵钊一行人甩出一段距离的贺玖只需依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走，便能很快地走出去。
    于追逐他的人而言，这里却成了对自己极为不利的地方。
    “你虽然当时避开了那群人的追逐，却在之后的六千年里，一直饱受困扰，对吧？”
    白兮的问题让贺玖明显地一愣，后者没想到自己本要说的话，也是今日留在这里最主要的原因，居然被白兮猜到了。
    白兮捕捉到了眼前之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错愕，便知道自己的猜测与事实应当是差不多的了。
    她之所以产生这样的猜测，就是因为贺玖所在家族的特殊地位。
    这样一个千万年来因为中立得以传承下来的家族，没有必要介入到皇室与部分妖族权贵的纷争中去。
    除非...
    其中的某一方影响了贺玖乃至贺家的利益，而另一方，恰巧可以化解这种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