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招摇看小枕头睡得香甜，放下折扇，从袖口里拿出个圆形的绣花绷子。浅金色的料子上已经绣了大半的缠枝金桂。
    针线随手放在床头的牙雕匣子里。
    他熟门熟路地捻起绣花针，在绷子上穿针引线。
    刚收了针，把衣料从绣花绷子上取下来，小枕头就转个身醒了过来。
    睡了个回笼觉，气色比先前好了许多。白玉般的肌肤上透着刚刚睡醒的粉色。右侧脸颊上还压出些许游仙枕的印记来。
    “做梦了。”她眼神愣愣的，似乎还未从梦中彻底清醒过来。
    “你枕着老九做的游仙枕，不做梦倒是怪了。”木招摇微微笑着。
    “老九真去了那么多地方？”自从睡了这游仙枕，她时不时就梦到老九去过的那些仙山岛屿。
    “没遇到我之前，他也去了不少地方游历，那时候灵气充沛，仙山海岛比如今可多多了。”
    “那现在呢？？这些仙岛都不见了？”苍耳暗自惋惜。她还想如果有机会，让老九带着她再四海游历一番呢。
    “有些被大洪水没了顶。有些失了仙气沦为孤岛。有些忽然就不见了踪影。”老九那九条尾巴可不是在凡界修出来的。他那是在四海仙山中游历而来。
    可惜，现如今，狐狸修尾只能反其道而行，到那最为污浊的凡界去历练。
    好好一只狐狸，修什么喜怒哀惧爱恶欲……作孽啊。
    “要说仙山，如今都比不过我的招摇，倒不如去凡界游历，更有意思了。”木招摇看她眉宇间的惋惜，宽慰道：“我跟老九说好了，今天我们就启程往招摇人间，如何?”
    “今天……启程？？”苍耳还以为木招摇会召唤长右破空。毕竟郎哥哥每天就是这么在招摇人间和招摇山来来回回的，都整得那只毛猴子不耐烦了……
    木招摇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
    “你要在凡界修行许久，一言一行若稍有破绽，就会被人识破。庸国有白尘，少有妖怪和道士。但其他地方可不同，鱼龙混杂，莫说妖兽精怪，道士和尚，甚至连十二神这样的守护神明也不少。所以凡事都要学着像凡人一样行事，一颦一笑都不能露了破绽。所以，要去招摇人间修行，定要像人一样，走着去。”
    “那不会花上许久功夫吗？”苍耳拧了拧眉头……从这儿到招摇人间……一个鹊山头，一个鹊山尾……这要花上多少时间啊。
    她的九条尾巴要耗到猴年马月才能长全了？？
    “放心，有我呢。一路上，我就教你看书，识字，给你多讲些凡界的趣事。”木招摇安抚她，又拿起一边早就准备好的衣衫：“近来你又长高不少，做了两套新衣给你，试试看？”
    “这个也是新衣？”苍耳从一堆衣服上拿起一件金色的小抹胸，上面绣着精巧的招摇金桂，还隐隐透着桂香。
    她左看右看……
    木招摇红了脸，故作镇定道：“按着凡界的年纪，你也差不多该及笄了。不能再跟女娃娃那般，该穿这种女子的亵衣了。”
    “这我知道！！我见崔生穿过。”苍耳近来也察觉了身体的变化……特别是自己的胸，不仅微微有些鼓了出来，还时不时隐隐作痛……她问了老九是怎么回事，可老九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样子，木招摇似乎懂得更多。
    木招摇的脸更红了……小枕头怎么会又想起崔生了。那档子事……她还没忘了？
    天杀的崔生！！
    “木招摇，女子长大了要换这种亵衣，是因为这里长大了吗？”她无所顾忌地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木招摇呛了下，没想到她会忽然这么说……别开眼，语气含糊：“嗯。”
    “难怪，时不时就痛一下。”
    “痛吗？”木招摇倒是没想到，长这儿也会痛？？他以为只有长尾巴才会痛。
    “不碰就不会痛。可是会痛到什么时候？难道要痛到我的胸变成崔生那样？”苍耳苦闷……她这才隆起那么一点点……真要长成崔生那样……不会要痛好几年吧？？
    木招摇没想到，小枕头竟然会那么开诚布公地跟他讨论这种问题，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熟透的虾子……语无伦次道：“不，不，应该不会吧……我先出去，你把衣服换上。”
    苍耳看着木招摇落荒而逃的背影犯愁……这些裙子看着很好看，但要怎么穿？？
    这些新衣裙的款式怎么越做越复杂了！
    她想叫回木招摇，开门却看人都跑没影了。
    以前都是他耐心地帮她穿衣服…
    想了想，掐了个诀……
    九婴打了个哈欠，因为吃饱了老九的灵流，现在的她都跟苍耳一样大了。
    “小狐狸，今天怎么那么好兴致叫我出来？？想让我帮你杀了谁？”九婴坐在灵气聚成的一朵祥云上，饶有兴致地磨着自己的指甲。
    “小婴婴，别整天打打杀杀的。快来帮我穿衣服。”苍耳手里提着裙子……搞不懂到底要从哪里穿进去才合适。
    “穿……穿……穿衣服？？？”九婴从飘飘悠悠的云头跌落。她一手捂着隐隐作痛的屁股，一手摸摸苍耳额头：“你没病吧？？你把我堂堂上古妖王叫出来，就为了帮你穿衣服？？”
    “怎么？不行么？不行算了，你回去吧。以后我就不找你了。”苍耳甩甩手，掐诀就要把她送回去。
    “哎，别别别。”九婴捏住她手指头，眼角含着假笑：“别啊，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不就穿个衣服么。我帮你。”
    她堂堂上古妖王，能屈能伸啊！！
    撕拉一下，扒拉下小狐狸身上的衣服。
    “哇哦~小狐狸，你长大了哎！”九婴满眼兴味，伸手点了点苍耳的胸。
    “痛，痛，痛。”被她猝不及防碰了那么一下，苍耳捂着胸跳脚喊痛。
    “痛就对了！用不了多久，你就能长成我这样了！”她骄傲地挺起自己的胸膛…
    苍耳看了看…难么平…
    以后长成她这样？
    九婴顺着她视线往下看…忘了，她现在的身材还没发育呢。
    “不是现在这样，是老娘以前那样！”她不甘心地用两只手画了个胖葫芦！
    “见过大风吗？老娘以前比她还有看头！”
    “我也能变成那样？”
    “你可是青丘的狐狸！来来来，我先帮你穿亵衣。哟，瞧瞧这手艺，哪个绣女做的啊？？那么精巧，好香啊。”九婴拿着抹胸，忍不住放到鼻子前闻了又闻。
    “绣女？？这是木招摇做的啊。”苍耳看见木招摇好几回拿着绣花绷子在灯火下刺绣了。她也颇有兴致地自己绣了好几针，奈何，手笨，才绣了没两下，就扎了手指头。
    从那之后，木招摇就再也没让她碰过绣花针了。
    “木招摇？？谁?”九婴纳闷，不认识叫什么木招摇的。
    “给你上了心锁的木招摇啊，你怎么会不知道？”他们两个明明看着很熟……
    “他，他叫木招摇？他还会绣花？？”九婴的表情，像是被雷给劈了那般精彩。
    老妖怪还改名字了？
    木招摇！
    新名字还怪好听的！
    她饶有兴致地捻着抹胸上的金桂：“想不到，他竟然有这般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