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啪！
    不同于十年前，这一次，褚愿自己推开了门，一马当先！
    魏钦紧随其后，手中已有灵素在涌动，一旦出现危险的情况，他就会立刻施展数道进阶灵术！
    他们警惕地环顾四周，褚愿微微握住了根本不存在的刀柄，魏钦手中的灵素正在疯狂跃动，然而，情况并没有如他们预料的那样，危险，并没有发生，这让本来气势如虹的褚愿一下子平静了许多，不过心中的警戒反而提高了一个档次。
    这从外面看近千米高的古塔内部更像一个直径近百米的小广场，广场之上是直通天际的中庭，周围是一条螺旋上升的青石板铺就的小道，沿着那遍布裂痕的塔身一路向上，塔身上留下了各种兵器的痕迹，隐约间还会有一些阴冷的寒气从那塔顶的某处沿着青石板路缓缓淌下，而塔的正中央，就是那一座被深红包裹的诡异祭坛，其上刻满了无法理解的纹路，只是盯着看一会儿脑海中就会感到头疼欲裂，就像有一只手从中伸出来用钉子对准天灵盖使劲砸下去一样。
    看着这塔内的景象，魏钦和褚愿的表情都十分不自然，有越来越多的画面浮现在魏钦的脑海中，当年的那支探索小队，就是止步于此，去时五人，归时三。
    “还有一个人…是谁？”
    魏钦扶住额头，一只眼睛止不住地抽搐，头疼，钻心的疼！似乎有某种力量在阻止他回忆过去的事情，而令他感到不安的是，直到踏入这座塔之前，他都没能想起来有第五个人的存在一事。
    而褚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那座祭坛，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年，但他绝对不会忘记眼前这诡异而又令人心悸的构造，当年…就是从这座祭坛里突然出现的怪物，将他们的性命以最残忍的方式全部夺走了！不过似乎有一点不同…
    “魏钦，侵蚀的源头在哪？”
    褚愿回过头，看向魏钦，而且难得的没有叫那奇怪的外号，魏钦也感觉得出来，褚愿这家伙现在认真到像是被人顶号了。
    他取出检测仪，又稍微释放了一点他本人炼化的灵素，沿着塔身一路向上，大约一分钟后，魏钦看着检测仪的指标变化以及灵素的反馈，皱紧了眉头：“没有？”
    褚愿立刻面色凝重地问道：“装配在里面的灵术失效了？还是说，检测不出来？”
    魏钦摇摇头，虚空检测仪并没有出现问题，他的灵素也没有消散，那就只有两种可能，其一，这里不存在侵蚀；其二，侵蚀指数过高，虚空的意志扭曲了现实…
    “如果是第一种还好说，但如果是第二种…麻烦就大了。”
    “会如何？”
    “说明那余烬灰者的实力远强于我们…”
    闻言，褚愿一把拍在自己的额头上，长叹一声，说道：“能不能遇到点实力匹配的关卡boss？”
    “头脑一热跟着你进来确实是我的问题，现在我们得离开这里。”
    魏钦没搭理他这话，而是立刻回头走向塔外，然而，就在他即将出塔的时候，自那祭坛中陡然涌现出一股威压惊人的灵素将他掀翻在地！
    “魏钦！”
    “呃！咳！呼，呼…没事，貌似没有实质性伤害。”
    褚愿面色大变！赶紧来到魏钦身边查看他的情况，但魏钦立刻就坐了起来，一边摆手，一边警惕十足地看着那祭坛，灵素已经回到了祭坛中，一切归于了平静…
    “看来，这东西不想让我们出去…”
    “…我试了一下，通讯被截断了，我们现在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嗯，已经可以确定了，不论是不是余烬灰者在作祟，这祭坛一定是啸风山谷污染的源头之一，刚刚那一瞬间我施展了天命，解构了那灵素，其架构与沼泽地里的一模一样，甚至更具威慑。”
    褚愿点了点头，说出了自己的发现，闻言，魏钦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很是犯愁，显然，目前的情况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或者说，从他因为褚愿的呓语来到这里开始，情况就已经偏离走向了，但有一个问题…
    “这十年来，我反复来到过这里多次，但却从未发现这座塔，以至于那些本就被某种力量遮蔽了的记忆变得更加模糊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一次它就出现了？因为你吗？”
    魏钦看向褚愿，眼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即使他已经记不清十年前发生的事情，那次事件留给他的情感都足以跨越封锁，以至于他的天命也在尝试跨越生死的界限，然而今天，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褚愿确确实实将已经故去的友人从亡灵的世界拽了回来，也因此，他得以再次踏进这座塔。
    褚愿摇了摇头，眼中的愁绪不比魏钦少，他叹了口气，站起身，跟魏钦示意了一下，然后慢慢靠近那祭坛，魏钦想要阻拦，但褚愿的眼神额外的坚定，只见他全身上下蓄势待发，只需眨眼的时间，长路就会铺展开！
    然而，并没有发生什么，褚愿等待了近一分钟，确认了只要他们不离开塔就不会有情况，便收起命具回到了门口，盘坐在魏钦的身边，说起了一个故事，十年前的故事，虽然有所掩盖…
    片刻后，魏钦陷入了沉思，他不认为褚愿在编故事，但倘若是真的，就太超乎他的想象了，一个坐落于诸天万界第一主界域的神秘高塔，居然同时出现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界域，甚至是灰域…
    即使是空间灵术或者空间系的能力，想要做到这一点都很困难，可以说几乎不可能，神明可以覆手之间掌控界域的存灭，可以在眨眼间跨越空间前往万界，但即使是神明，也做不到让两队完全不相干的人，在两个相隔万界的世界里，同时遭遇上同一个敌人，若说是巧合，那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所以，我什么都不清楚，自从那次事件以后，我就感觉这十年来一直有一双手在背后默默地推着我走，这种感觉很糟糕，我曾经怀疑过是我的父亲，但后来我否定了这个猜想，他或许有别的目的，但他做不到这样的事情。”
    “我来到诸天万界，一是为了找回朋友和老师的灵魂，二是为了追寻自我，我要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否则我一个小老百姓，为什么会莫名其妙被卷进这么多诡异的事情里？我是被自愿的。”
    魏钦沉默了一会儿，拍了拍褚愿的肩膀，说道：“虽然我俩行事观念不合，但在这件事上，我能理解你，如果这次能活着回去，我也告诉你一个故事，如果你想听的话。”
    褚愿愣了两秒，笑了笑，然后说道：“你要想说点什么的话，我确实有一个问题，在我陷入青存在的幻觉中时，你为什么没有停止行动？”
    魏钦明显地怔了一瞬间，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这一切都落入了褚愿的眼中，看着他那有些心虚的表情，褚愿叹道：“果然，虽然不能如我一样看见青，但你感知到了她的灵素对吧？你的天命跟死灵有关，其实从本质上来说，我的天命就是从过去之物上获得力量，虽然不清楚虚空是如何扭曲现实的，但阴差阳错下确实导致如同亡魂一样的青出现了，使得你我都陷入了某个幻境中，不同的是，我是被动的，你是主动的，你想见她。”
    魏钦握紧了拳头，咬着牙低下头，过了几秒，他松开手，叹了口气：“虽然我的天命确实跟死灵有关，但你猜错了，我并不确定，我也没有感觉到她的灵素，只是你在呓语时提起了祭坛一词，我就猜到了。”
    褚愿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下文，魏钦犹豫了数秒，说道：“十一年前，我因为一些缘故离家出走，被花语收留并带到了狱蝶，一年后，我作为预备队员跟着花语、青、涂沥川来到了啸风山谷，然而那时的我并不清楚，当时真正的任务并不是清理虚空侵蚀，而是调查眼前这座高塔，这是绝密任务，由司长直接下达，唯有行动小组的负责人才知晓其具体内容，所以并没有在狱蝶留下执行卷宗，再往后，我就记不清了，有强者干扰了我的记忆，其目的不知，但可能跟当时的行动小组第五人有关。”
    “第五人？”褚愿眉头一皱，沉思片刻，喃喃道：“元城寺宵？”
    魏钦又怔了一下，喃喃道：“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两人对视了数秒后，褚愿叹了口气，说道：“受人所托。总之，看来我们三个早在十年前就因为这座塔而有所牵连了，虽然我仍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见到它。”
    说着说着，他站起身，看向那祭坛：“但，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既然来了，你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魏钦看着他，数秒后，他摇了摇头，站起身：“这次已经酿成大错，所以从今往后，已经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再去想了，但你说得对，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纵使突兀，也未尝不是早就谱写好的剧本，我要先读一读，才能知道这剧本到底好还是不好。”
    褚愿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指着魏钦说道：“哦哟，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文绉绉的一面啊？”
    魏钦冷哼一声：“有什么好笑的，我最早的梦想可是当一个游历诸天的作家，如今走到这一步，只能说是命运的捉弄。”
    褚愿嘴角带笑地看着他，没有继续取笑他了，而是看向这高塔，眼中再度充满了冰冷，沉声说道：“我是想直接砸了那祭坛，但你肯定不同意，你专业点，你来安排，现在该从哪下手？”
    魏钦也认真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塔身，指着那青石板路说道：“我看那墙壁上刻有许多痕迹，其中还有一些咒文，或许有什么线索，也可能有出去的方法。但在此之前…当年的任务应该是来到这里以后就中断了，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总之，现在等同于从零开始，所以有必要进行一些布置。”
    说到这里，魏钦有些复杂地看向褚愿，他与褚愿不同，褚愿当年被穿胸以后，意识就被杀戒接管了，但他是实打实地看着同伴们死在自己的眼前，即使记忆已经模糊，但那种令他心痛的感觉时至今日仍会让他午夜梦回，梦里，全是尸体与血肉…
    深呼吸了一口气后，魏钦针对眼下的局面做出了布置，在明确会有增援的前提下，魏钦认为必须要做好充足准备。
    其一，如果能顺利出去自然最好，但这显然是小概率事件，所以要做好战斗的准备，魏钦也告知了褚愿他的天命，两人琢磨了一下，意外地发现他们的天命能力很搭，于是临时试验出了一个组合技，但目的不是打败对方，而是争取逃命的时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塔里会出现的敌人大概率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对此，本来热血高涨的褚愿在冷静下来后也跟一张冷静的魏钦达成了共识，该怂就得怂，但褚愿心里仍然想着要是有机会一定要报仇！
    其二，他们不确定再出现第三人后这里会不会出现变故，所以两人认为有必要将元城寺宵拦在塔外，在经过了尝试后他们发现，虽然一切通讯手段都被截断了（褚愿对魏钦还没有完全信任，所以没有暴露煤球的存在），但其余灵术可以在塔外施展，不过没法很远，一旦超出了可以看见塔的视野范围，这些灵术就会被莫名消除，考虑到不确定援军什么时候会抵达，所以他们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用【缚式肆壹·百丈镧】在外面直接留言，这灵术的效果是以高度浓缩的灵素形成数根具备极强压制效果的类似于栅栏杆一样的光柱，虽然不会造成实质伤害，但在穿刺过敌人的身体后会将敌人禁锢在原地，禁锢时间与灵素强度差距成正比，不过这次不是用来禁锢敌人的，而是用来留言的。
    为此，褚愿被迫当场学习了一个新的灵术，因为魏钦的灵素要留着施展天命和其余灵术，而褚愿炼化灵素又不需要时间，所以这事儿就由他来做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在魏钦探明情况之前，褚愿不准私自进行任何行动。
    这一点褚愿接受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比起把身体里那个臭脸小鬼放出来，他还是愿意惜命一些。
    其四，两人思考了一下假如他们真的死在这里，该怎么把情报传回队舍中，不过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来合适的方法，毕竟如果真的爆发了生死大战，这些讯息大概率是保不住的，否则魏钦也不会整整十年都没发现这里有座塔。
    又确认了一番行动方案后，两人对视一眼，由魏钦在前，褚愿紧随其后，两人一同踏上了那青石板路，两人沿着这条路一路向上，魏钦负责观察那些咒文，褚愿负责注意那祭坛的变化。
    就这样，一直走到了大概两个螺旋的高度，魏钦突然停了下来，后面的褚愿因为一直盯着祭坛，没注意，直接撞在了他身上，撞得他直接向后栽了下去！好在魏钦反应过来了，一把给他拽住了，虽然这点高度摔下去也没啥事，但褚愿这人，恐高，脸都白了。
    褚愿捂着鼻子贴着墙壁，不忿地问道：“弄啥嘞？！”
    魏钦挥手招呼了他两下，指着前方的塔身墙壁说道：“这一路上来，那些咒文所表达的意思都是断断续续的，像是某种巫术祭词，但只有前面这一段是条理清晰的，其表达的意思是…”
    一边解读，魏钦的脸渐渐地变得惊讶了起来，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行进于此，将其封禁，若后世人来访，切忌念及祂名，落款是…轩辕，世殇…”
    “轩辕世殇？”
    “轩辕世殇？！”
    褚愿负责疑惑，魏钦负责震惊，见状，褚愿一愣：“轩辕世殇是谁？”
    魏钦缓缓转过头，先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轻声说道：“记得我们在雾区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三万年来，诸天万界只出现过两位次无圣龙，其一是之前我们见到的那个疑似琼霄曦神院前任副院长的强者，还有一位…就是这位，轩辕世殇，三万年前镇守【苍穹战场】第六战场——【枯骨荒漠】的将军，他与如今那位君家家主君未惜一起，共同被世人称颂为【人间传奇】。”
    褚愿挠了挠头，说真的，他对这种貌似很伟岸的存在实际上一点感觉都没有，褚愿只对让他服气的人怀有敬意，若非如此，就是神明他也不屑一顾，有这精力为什么不多关心关心家人朋友呢？
    “所以？”
    “所以？所以这代表着这塔已经存在了至少三万年之久，而且与当年那两位人间传奇有关…褚愿，我们必须想办法出去，巡查司的创始人是那两位的挚友，若是通过城司长联系君家主，我们或许可以知道有关这座塔的情况。”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怪异地看着褚愿，不确信地问道：“说来，你受人所托的这个人，是元城寺清泽吧？”
    褚愿的表情登时一顿，好，被识破了，魏钦下意识地厌恶了一瞬，然后摆了摆手，说道：“算了，这是你的事情，不过，如果你跟元城寺家有所联系的话，大概不需要通过城司长就能联系到君家主。”
    褚愿又愣了：“啥意思？”
    魏钦无语地看着他，叹道：“你的无知总是会在某个时候让我感到无奈，首先，君家家主君未惜，是元城寺清泽的义女，名义上来说，是元城寺宵的姐姐，其次，城沣雀这个人，脑子里的想法常人猜不透，而且她似乎一直在计划着什么，还是少让她掺合比较好。”
    “君家？君未惜？很厉害吗？”
    “第六界域琼霄天第一大家族，以及第六战场唯一一位存世神明级别的大将军，你觉得呢？”
    魏钦揉了揉脑袋，叹道，褚愿顿时瞳孔地震，震惊道：“龟龟？！这么厉害？”
    围巾冷不丁地说道：“你似乎对万界第一大家族元城寺家有什么误解啊？你应该还没去过元城寺家的独立空间吧？不，那应该叫界域才对，毕竟其空间大小等同于整个洛槐城，虽然魏家的也差不多就是了，但底蕴终究比不上元城寺家，啧，两家一起都灭了得了。”
    最后一句怨气很重，使得褚愿对魏钦的故事更加好奇了，不过眼下的重点不在这里，他拉回了话题：“那么，祂是谁？就是这咒文上说的这个？”
    魏钦琢磨了一下，猜测道：“很可能就是祭坛里封印的东西，既然当年轩辕将军来过这里，那么继续往上应该还会有发现，走吧。”
    褚愿一想，也是，但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石板路外，腿立马就软了，脸色苍白地哆嗦道：“围，围巾，要不算了吧？”
    魏钦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恐高能恐到这个份上，不过这让他感到了些许奇怪，褚愿这情况很诡异，按理来说都成为了觉醒者了，甚至到了凝焱境，他不该再有这种生理上的恐惧情绪才对，莫非这其中有什么别的因素？
    “这次要是能活着回去，你跟我去一趟魏家，我找那老头给你看看，你这情况很不对，顺便我也回去取点东西，至于现在的话，为了任务，忍着吧。”
    褚愿面色大变，怒斥道：“你的心是铁做的吗？！”
    魏钦头也不回地向上走去，边走边毫无感情地说道：“我的心是不是铁做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在这塔里的怪物面前，我们的命跟纸糊的没区别，还是说，你宁愿死都不愿意克服恐高往上走？”
    褚愿登时语塞，又瞥了眼几十米之下的地面，喉咙上下耸动了一下，赶紧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脚底打颤地追了上去：“你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