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戏剧的终幕
作者:南风与老狗   长路惊梦恍如烟最新章节     
    在世界纷纷扰扰、即将战火连天的时候,无名岛依然和煦如常,在经过了一个黑夜的时间后,搜救小队一行人乘着竹排顺着洋流莫名其妙地钻进了一个洞里。
    按照王大师兄和窦大师兄的计算,依照规划好的方向顺流而下应该是能回到登陆的外海岸的,但当长白日的第一缕阳光照进褚愿的眼中时,他们发现自己被带进了一个洞中,而且很要命的一点是,竹排被洋流带过来的时候撞毁了。
    这个山洞看着很有意思,一般的山洞都是弧形上顶,周围全是泥土墙或者石墙,这个不一样,这个是方的,而且周围的材质看着像大理石,但实际上完全不一样,如果是轻轻触碰,那么就会像海绵一样柔软,但是如果是用力砸上去,那就是鸡蛋撞地球,别问为什么,总有人在替大家负重前行。
    “师兄,咱就是说,你这刚醒过来,就立马又倒下去了,有时候我们得想想原因。”
    “闭嘴!小心我烧你!”
    黄文勤看着腿上的绷带和临时制作的支架,十分愤怒!
    黄师兄在醒来以后也知道了发生的一切,在感知之后知晓了自己的天命能力,他的天命名字很奇怪,叫做【九曜】,具命灵武的名字为【朝曦】,是一颗微小的太阳,而且其中还刻有一连串读不懂的文字,王光伯推测这段文字是来自花大爷所说的诸天万界,所以黄师兄现在也没法知道它们的意思。
    而他的能力正如他的命具一般,就是烈阳,黄文勤不仅可以使用赤阳之力,还能化身烈阳,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甚至能达到接近真正太阳的温度,前提是他的身体能够承受得住,目前来说,只要他敢这么干,不出一秒就得魂儿都不剩。
    不过黄师兄思前想后也没想明白自己的天命为什么会是这个,但看着自己手中那小小的太阳,黄师兄总感觉有些眼熟,一些久远的记忆似乎在慢慢苏醒。
    褚愿给黄文勤包扎好后,收拾完医药箱,便对着窦岳潭说道:“师兄,黄师兄太重了,还是得你来。”
    此时的窦师兄虽然能抬十个黄文勤,但是任谁看了那嫌弃到极点的眼神都不可能不知道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想归想,窦师兄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把黄文勤扛了起来,事实上吧,现在就算是卿澄都有那个力气去扛十个黄文勤,谁让窦师兄兽面人心呢是吧!
    虽然也扛不了多久,凭黄大师兄现在的恢复能力,像跌打骨折之类的伤势最多半小时就该痊愈了。
    顾婷正在一边陪卿澄试验召唤符纸,经过初步的研究,卿澄发现,想要召唤出可以与她订立契约的生灵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似乎需要一些系统的学习,或许在诸天万界有专门的方法,但现在很明显没这个条件,她能把剑鬼召唤出来已经是运气爆棚了,在此之后的召唤都是以失败告终,还耗费了她大量的灵素和体力,光是恢复都用了一晚上。
    至于林敏,还在昏迷中,那种从裂隙中出现的无形力量似乎对她的伤害很大,可以看到她使用力量的手臂肌肉一直在抽搐,而且她在昏迷时还一直冒冷汗,表情相当痛苦。
    好在黄文勤的力量能压制一点这种损害带给她的痛苦,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代价是黄师兄不能离开林敏,黄师兄倒是很乐意,虽然他更想林敏能醒过来。
    王光伯有问过林敏的力量到底是什么,然而连花大爷也有些不确定,只是说林敏的力量来源很特殊,甚至可能不是灵域的赐福,但花大爷离开之前有说过一点——如果林敏一直没醒,不要急,也不要尝试用任何手段让她醒过来,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正是如此,现在没人敢打扰林敏,只能把黄师兄安置在旁边当稳定器。
    在后方嬉闹的时候,向来比较成熟稳重的冉清和王师兄已经在前面探路了,从位置上推断,山洞的位置是处在横断面附近,这就让王光伯感到有些奇怪了,当初他们进入内岛时也通过了横断面,王光伯还特意观察了周围的地形,比较了和外海岸的高度差,按照计算,这里根本不该有这么大一个山洞,除非这座岛是倾斜的,但这貌似也不可能。
    冉清也有这种感觉,他在爬上横断面以后还回到过横断面附近一次,当时顾婷和卿澄也离开队伍去找搜救小队的人了,而马教授已经带着方伊回到了营地。
    冉清回去是为了留记号,因为他也发现了,在过了横断面以后,这些记号就会不断地变动,那时候他还想不明白,但现在他认为是那个袭击他们的小队里的人干的,毕竟有了天命这种力量,出现什么情况都不意外。
    “师兄,这高度确实不对,本身就是这么高的山洞,上面还有很厚的一层土层。”
    冉清跳下用泥土刚刚搭好的平台,他为了确认山洞的高度爬了上去,王师兄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这时,褚愿一脸无所谓地走了过来,疑惑道:“你俩测这高度干嘛?咱们不是应该赶路吗?”
    王师兄无奈地看着他,指向了山洞外:“你倒是在这给我找点东西再做个竹排出来啊,难不成咱们一路游回去吗?谁知道海面下会发生什么事啊?”
    冉清也点点头:“所以我跟王师兄正在找路,看看能不能从什么地方到内岛上面去,但是目前看来好像有点困难。”
    褚愿恍然,看向山洞上方,思考了许久,然后踏在泥台上一跃而起,像是蜘蛛一样爬在了泥墙上,左摸一摸,右敲一敲,最后点点头,跳了下来,对着冉清和王光伯说道:“这里的墙是人为制造的,所以我猜测应该会有通路。”
    “人为制造的?你怎么看出来的?”
    看着两人惊讶的表情,褚愿说道:“你们都是沿海地区长大的人,没怎么进过山,平时咱们又是在跟海水打交道,阿清倒是有在府都生活过,但那里也是锦蜀的平原地区,山地很少,不了解也正常。”
    然后他又跳上去,拔了一块泥土下来,说道:“人造土跟天然的泥土最大的区别就是重量和杂质的含量,人造土会轻一些,但是因为没有什么杂质,所以整体的结构更稳定,你们看,这块土虽然很轻,但是却很结实,不容易打散,天然泥土中有一点这种很正常,但上面的泥土几乎全是这样的,不过比较奇怪的是,这泥土里好像掺了许多沙子,特别干的沙子。”
    王光伯拿过一些泥土,仔细观察了一下,眉头舒展开来,看向上方的顶壁:“原来如此,但问题就来了,这里到底是谁造的?如果说是那帮人,这工程量也太大了,当时跟他们作战的时候我就观察过了,应该只有那个女人是觉醒了天命,其余人最多就是身体素质强一些,花大爷说每个人的天命所具备的能力只能有一种,她的能力应该就是分身...”
    说到这里,冉清和王光伯都沉默了,从表情来看,他们好像想起了什么,最后冉清开口说道:“师兄...我记得没错的话,那女人好像是掀起了巨大的海浪吧?”
    王光伯也神色凝重地点点头:“没错,当时如果不是花大爷出手相救,我们大概都会被她杀掉,那巨浪上附带有极其大量的灵素,根本不是普通的海浪。”
    褚愿是听他们说了后面的事情,也是眉头一皱:“还有高手?”
    两人立马一副无语地表情看着他...你为什么总是能把一件很严肃的事情说得不是很适合当前的场合?
    少爷看他们这表情,眉头一挑,奇怪道:“我脸上有什么吗?你俩这是啥表情?”
    两人齐齐摇头——不,你大概都没这种感觉吧。
    王师兄叹了口气:“所以现在时间很紧急了,师弟,你想想办法,别考虑当场爆破的方法,这地方估计受不住老窦一拳,万一塌了,多的事都来了。”
    褚愿再次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王师兄预判了他的想法,他确实是想让窦师兄过来对着上面来一拳的,现在这个方法被禁止了,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这时,窦岳潭走了过来,看着愁眉苦脸的三个人,问道:“咋了啊这是,啥情况?”
    然后褚愿就把情况讲了一遍,听完,窦师兄眉头一皱,王师兄见窦师兄眉头一皱,不由得也眉头一皱,再然后,窦师兄就让所有人都眉头一皱了!
    只见窦师兄走到山洞的尽头,拍了拍墙壁,确认了最里面的材料跟害黄师兄断腿的材料不一样,然后很自信地点点头,而身后一直观察他的王光伯突然面色大变,立马喊了出来:“老窦!别!”
    但晚了,窦师兄在所有人吃惊的眼神中,举起了拳头,全力挥击!!
    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动,窦师兄面前的墙壁完全坍塌了下来,大伙都傻了眼,只有窦师兄看到了前路的一片光明,转头对着刚刚还在思考对策的三人说道:“所以你们到底在犹豫啥啊,塌了就塌了呗,又死不了,瞻前顾后,磨磨唧唧的,喏,这路不就有了吗?”
    师兄弟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完全不讲道理的窦大师兄,此时此刻,一般的词汇是难以形容他们的情感的,只能说,真有高手!
    不过人活着,一切要向好的方向看,虽然窦师兄是鲁莽了一些,但是路开了啊!
    褚愿一马当先冲到最前面,说是要先去探路,让师兄师姐们等他消息,然后没过几分钟他就跑回来了,说道:“成了,上面是黄师兄第一次看见那牵牛花大爷的地方!咱们赶紧回营地,说不定教授他们有人的能力能治好师姐!”
    “行,那就动身,婷婷,小卿,你俩别捣鼓那符了,脸都白了。”
    “可,可是窦师兄,我的脸本来就白!”
    “嚯,老窦我可告诉你啊!不准说我家小澄澄!小心我揍你!”
    “吼,行,没问题,对不起,唐突了,那恳请二位爱惜身体,挪动贵腿,咱们该赶路了,这没问题吧?”
    “诶不是,褚愿!你看看你给你这老实憨厚的窦师兄带成什么德行了!”
    “啊?啊?!怎么就瞄准我了?难道不是彭师兄天天找茬给窦师兄逼的吗?”
    “那这个我承认,是我干的,这可是成就!你们懂个屁!”
    “这个我也认同,能给窦师兄轻易整破防的,天底下唯有彭师兄一人。”
    “嗯,确实,老窦一般不容易暴躁的。”
    几个人在几句对话间就给老实憨厚的窦师兄干得嘴角直抽抽,于是扯着嗓子对着黄文勤大喊道:“你那破腿也该能动了吧?实在不行你自己烧火烤一烤,熟了就没感觉了!背着小林!别躺了!”
    正在美滋滋吃瓜看戏的黄文勤被突然转向的火力整得一愣一愣的,反应过来后立马大怒道:“龟龟!他们抨击你关我屁事啊!你信不信我烧你!”
    窦师兄脸一横,双拳一合!呲牙咧嘴地笑道:“来啊,看看是你那小破光球行,还是我的拳头行!”
    一旁看戏的几人见状,纷纷下注赌谁赢,褚愿作为坚定的野性派,坚决支持窦师兄,彭不余作为反窦专家,向来只站窦师兄的对立面,其余人直接猜拳,输的跟褚愿,赢的跟彭不余,连冉清和卿澄都参与进了活动,完全忘记了要赶路的事!
    就在两人蓄势待发时,林敏及时醒了过来,睁眼的瞬间,来自五脏六腑和右臂肌肉的扎心般的痛感就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浑身抽搐着大叫了一声:
    “呃!好痛!这是怎么回事啊!”
    听到这声音,蓄势待发的和吃瓜看戏的都立马停止了手中的大活,赶紧靠了过去,黄文勤赶紧上招式,用【朝曦】的力量缓和了林敏身上的痛苦,顾婷一把推开挡路的彭不余和窦岳潭:“一边猜拳去!”
    然后对林敏上下其手,急切地问道:“敏儿!还哪痛?”
    林敏捂着胸腹,表情依然很不自然,在目前这个阶段,黄文勤的力量也是有限的,而给林敏造成损伤的是她自身的力量,这并不是那么好缓解的,听到顾婷的担心,林敏虚弱地摇摇头,突然发现褚愿也在,立马伸手确认了褚愿是真人,然后很放松地长舒一口气:
    “太好了,师弟还活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记得…我好像在师弟中枪以后就失去意识了。”
    褚愿脸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师姐,心中却是非常感动,直到他们救出林敏之前,他跟这个师姐都没有那么熟悉,林敏虽然不算文静,但绝不是好动的人,跟褚愿这种天性生野的人很难交流到一块去,但他也没想到,在自己被那个女人射击后,第一个发怒的会是林师姐。
    “师姐,我...对不起,害你变成这样...”
    林敏看着有些愧疚的小师弟,温柔地笑了笑:“说什么呢,你可是咱师弟啊,师兄师姐为师弟出头不是应该的吗?大家都还活着就好。”
    其余几个师兄师姐都齐齐点头,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几次生死,他们之间的情感在点滴之间已经相当浓厚了,看见大伙爽朗的表情,褚愿有点想哭,他虽然生性自在,但实际上是个对情感相当敏感的人,并且曾经他并不是这样的人,从前的他个性内敛,并不喜交际,为人也很冷淡,但因为过去的一件大事,导致他变成了这副样子,往好的说就是生性洒脱,往难听的说就是容易迎合他人。
    发自内心来说,褚愿很害怕过去的悲剧再次发生,所以他宁愿放弃自己的情绪价值,也要让他人都别对自己有意见。
    而今,同样是经历了生死之后,同样是因为他有人陷入了痛苦的境地,所得到的结局却是不一样,过去的他为了救人遭受冷眼、被辱骂诬陷,如今的他却感受到了温暖。
    一旁看着他的冉清释怀地一笑,松了一口气,正如褚愿了解他一样,冉清同样了解褚愿,这两个在高中相识后就互相知根知底的朋友,也是互相之间唯一的朋友,总是希望对方能好好的。
    冉清知道褚愿的过去,自然也知道他一定会因为林敏的昏迷而自责无比,嘴上不说、脸上不写,但不代表他不在意,他一定会很在意的。
    如果说神经质的心理是冉清的病症,那因为曾经的事件导致的过度敏感就是褚愿的病,他们都害怕失去,所以也很难信任他人,与其如此不如假扮成无所谓的样子,但冉清相信,从今天开始,他们的朋友又多了许多,能对其敞开心扉的人也多了许多,这是最好的消息了。
    看着泪眼婆娑的褚愿,林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像个小孩一样,难不成还要姐姐抱着你哄你不成?”
    一听这话,褚少爷的小脸瞬间涨红,所有人都笑了,除了黄师兄,黄文勤当即震怒:“他敢!”
    这一下就把有些尴尬和伤感的氛围给拉回来了,林敏白了黄文勤一眼:“他就是敢,你又能咋地?”
    黄师兄瞬间泄气,挠着头细声细语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黄你就承认自己喜欢小林吧!当初小林进组的时候咱们就知道了,这都两年了,就你觉得自己瞒得好好的,真别逗咱笑!”
    黄师兄立马心跳加速,赶紧逃离了这是非之地,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刻追了上去,边追边逗趣,林敏看着黄文勤这怂样,无奈地摇摇头。
    不过黄师兄这一跑不要紧,林敏身边没有了【朝曦】的压制,那无形力量的摧残立刻就来劲了,最后在顾婷的震怒之中,黄文勤被绑在了林敏身边。
    在离开山洞的时候,褚愿有仔细记住了山洞的样貌,因为他总觉得有些眼熟,但现在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跟他一起在后面的还有王光伯,趁着大家都走到前面去了,王师兄对褚愿小声说道:
    “愿子,师兄知道你过去肯定经历了什么事情,不管是对那女人的袭击还是对我们的变化,甚至包括出海后的天灾,你都表现得太淡然了。你这人确实好相处,但其中有多少是你的真心只有你自己清楚,有些情感啊,不是那么好装的,你先别急着要说什么,好好想想,等你发自内心地愿意把那些事情当作故事一样将给我们听的时候,你的师兄师姐们一定会洗耳恭听,并且...我们一定会接受你的一切,这一路走来的一切,很不容易,大家都看在眼里,所以你得明白,跟我们几个,你不用装,就像跟阿清在一起时一样。”
    说完,王光伯难得阳光十足地笑了笑,拍拍褚愿的肩膀,然后就追大部队去了,而欲要开口的褚愿听到后半段后,整个人都怔住了,愣在了原地,王光伯说这段话的时候,他的思绪颇多,但当最后一句出来以后,褚愿脑海中所有的想法都没有了,只剩下了一片空白,不是无知的空白,而是【干净】。
    自从八年前的事件后,褚愿就再也没有过这么干净的思绪了,就像是...在马戏团演艺多年的丑角,突然被人告知可以卸下所有状造,去真正做自己了一样。
    正如王光伯所说,这一路走来,他们的关系早已不是那么简单了,他们是师出同门的师兄姐弟,也是共生死的伙伴,所以这一天,褚愿第一次真的想要卸下在外人面前的假面,也真心接纳了这些师兄师姐,并暗暗发誓——
    【再也不会让庞费的事情重演了...绝对不会!】
    至于那些过去的事情,等机会合适了,褚愿一定会告诉他们,他不愿隐瞒,因为那些过去之中,存在着褚愿自己都无法接纳的一面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