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家里静悄悄的。
    一道惨白的影子从窗外飘进来，站在床前，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看。
    陈小伟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觉得有点儿冷。
    他半眯着眼去捞被子，余光忽然瞥到了那道影子，惨叫一声，“有鬼啊！！”
    隔壁的施渡猛然惊醒，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冲了过来。
    “哪里有鬼？哪里哪里？在哪鹅？”
    陈小伟指向床边。
    施渡瞪大双眼，“师母？你怎么在这儿？！”
    柯露满脸的抱歉，“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小渡在哪个房间，就从这里飘进来了。我没想到你会看到我，吓到你了。”
    陈小伟自然是听不到柯露的声音的。
    他刚才能看到柯露，纯粹是因为半梦半醒时阳气弱见鬼了。
    这会儿被吓醒了，也就恢复正常了。
    施渡小手一挥，让陈小伟看清柯露。
    “周太太？”
    陈小伟也是认得柯露的。
    幼儿园神仙眷侣中的一个，他们这些家长也是知道的。
    陈小伟整理了一下衣服，“周太太，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额，我的意思是，你不是一直跟着周老师吗？”
    柯露轻轻地叹气了一声，“我想走了。”
    陈小伟和施渡对视了一眼。
    施渡上前，牵着柯露往外走，“师母，我们出去说吧！”
    柯露跟着施渡出去，坐在客厅里。
    “我之前不放心他，想要看着他开始正常生活之后再走。但现在，我发现我停留的时间越久，他好像越走不出来。”
    柯露的眉眼里都是悲伤，“他每天都和不同的人说他不爱我，在外面的时候，像个正常人，回到家里就开始发呆。有时候忽然惊醒，就会到处找我。
    等他想起来我已经死了之后，又会继续坐在家里发呆，不吃不喝，直到天亮去上班。我想帮他，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当周老师第一次说不爱她的时候，她信了。
    但周老师接下来的反应，出乎了她的意料。
    周老师好像给自己建立起来了一个屏障，会短暂地屏蔽对她的感情。他好像失去情感的感知了，整天浑浑噩噩，看着像个整个人，可心里那根玄却绷得很紧很紧。
    “每次看到他崩溃，我却怎么都碰不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阴阳两隔是这么痛苦的事。”
    柯露目光恍惚。
    她是出意外走的，走在路上，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给砸死了。
    因为有监控，花盆的主人很快就找到了，对方也愿意赔偿。
    这没什么好说的，她虽然也恨害死了自己的人，但事已至此，又能怎么样呢？
    意外发生得太突然了，真正成为鬼之后，她也没有太深的感触。
    直到丈夫和家人来给她办葬礼，她看着麻木的丈夫和哭泣的亲人，想要安慰他们，却一次次地穿过他们的身体，她才终于有了体会。
    原来死亡……是这样的。
    她还能看得到活在阳世的亲人们，但他们却看不到她了。
    她想要让他们知道，自己在这里陪着他们，但一次次尝试，都只能从物体穿过去。
    这个世界，在排斥她这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