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前妻的事，吕素蓉决定给王大福自己一点空间去处理。
    她留在家里带孩子，王大福带着施渡和陈小伟来到以前居住的旧小区。
    自从搬家之后，王大福还是第一次回来这里。
    走进小区，王大福神情恍惚了一下。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朱翠云带着儿子，朝着他跑来的场景。
    二十年过去，记忆褪色，但她却仍旧鲜活地活在自己的记忆之中。
    施渡抬头打量四周，稚嫩的声音带着不解，“大伯伯，你知道朱奶奶去世的事情的，对吗？”
    从之前她和王大福的对话中，王大福对于朱翠云变成鬼，竟然一点都不好奇。
    那就说明，他是知情人。
    王大福带着两人往楼上走，狭窄的楼梯里，空气污浊，墙壁上被调皮的孩童画着涂鸦。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回忆，“我和云云娘家的人，都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二十年前，我们亲自送走了她。”
    王大福至今还记得，那是一个雨天。
    瓢泼的大雨一直下，他看着昔日言笑晏晏的妻子，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推入焚化炉中。
    长期的病痛，已经将她折磨得不成人样了。
    她那一头又浓又密的长发，早就已经掉光了。苹果一样红润润的脸，也变得消瘦苍白。
    浑身上下，皮包骨头，临死前体重不过四十多斤。
    抗癌的过程是很辛苦的，苦得她经常哭着求他，求岳父岳母，说不治了，回家。
    可他们怎么忍心？
    那是朝夕相伴的亲人，谁都不想放弃她的生命！
    王大福苦笑，“不过，世界上只有我们知道她不在了。其他人……一直都以为她是跟着男人跑了。”
    陈小伟追问：“为什么不解释？这不是让朱女士死了，都要背负着骂名吗？”
    他的目光有几分苛刻，私心嘀咕，该不会是王大福故意抹黑朱翠云，好立什么深情人设吧？
    “云云不想让儿子知道她不在了。儿子一直都很黏她，那时候才六岁，要是知道妈妈没了，肯定会难过。
    在医院治疗的时候，云云准备好了儿子从七岁到二十六岁的生日礼物。每一年，我都会将她留给儿子的信和礼物寄出去。
    直到二十六岁，礼物是一枚玉佩，云云留下来的信太旧了，我怕儿子会看出来，就让他女朋友代为转交了。”
    施渡小脑袋点了点，“难怪……王叔叔身上有朱奶奶的气息，但我看不到朱奶奶。”
    是因为，每一年的生日礼物，都会加深朱翠云和王永寿之间的联系。
    陈小伟不解道：“那为什么他长大之后，你们也不告诉他实情？”
    陈小伟替朱翠云觉得委屈。
    王大福打开旧房子满是铁锈的锁头，推开家门，房中一切照旧，碎花桌布，全家福，窗前的盆栽多肉仍旧青翠，像是这一家人从来没有离开过。
    王大福带着两人走进去，尘封多年的记忆也随之被打开。
    “我尝试过很多次和儿子说清楚，但每次提起云云，他的情绪就会很激动。”
    王大福环顾四周，目光中流露出了几丝怀念，“云云，你还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