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算代价吗
作者:讲故事的Lazy   退休后,老婆带人来抓我了最新章节     
    郑万松在笔记本上快速书写,说出自己的结论。
    “你和其他受训人员有着本质的区别。”
    “虽然十年的时间跨度够长,但他们一开始终究会哭闹的正常小孩,只是在长久的训练中,教官们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被个人情感影响后的严重后果,出于对活着的渴望和对死亡的畏惧,思维和认知还未发育完全的孩子们便开始潜意识地将情感压制,而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习惯就变成了常态。”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情感变化,而是因为心理层面的扭曲导致个人情感难以产生波动。”
    郑万松抬眼看着柳学冬,用笔尖指了指他:“而你不一样。”
    “较之常人,先天性情感缺失的人本就更难产生情绪波动,面对高压的环境和严酷的训练,再加上洗脑过程中一直被灌输‘抛弃感情累赘’这种概念,你直接丧失了表达情绪的本能。”
    “所以你才会在那时感觉到自己和他人不同。”
    “他们是学会了怎么克制,保持理性;而你却抛弃了本能。”
    柳学冬双眸微微一亮:“你分析得没错,绝大多数清道夫在职业生涯中会培养出一些独特的爱好,亦或是被动地产生某种怪癖,这也是他们释放和缓解心理压力的渠道……就比如黑冢。”
    “而我好像从来没有。”
    上一句刚说完,他又忽然抬头,语气认真且笃定:“但我在试着从头学习。”
    前言不搭后语,郑万松听得迷惑:“学习什么?”
    柳学冬搓了搓手:“学习……表达情绪。”
    “嗯?”郑万松一愣,他反应了好一会儿,“等等,我突然意识到这里面有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产生这种想法的?作为一个被洗脑得非常彻底,失去了情感本能的人,按理说你不该,也不会冒出这种念头。”
    但很快,郑万松就反应过来:“是因为你的天赋?”
    柳学冬颔首回答:“没错。”
    “七年前,我偶然觉醒了天赋,可以感知到周围人的情绪。”
    “那种感觉……”柳学冬细细斟酌着语句,“怎么说呢,我的口述可能会有些片面,毕竟感知情绪这种事,很抽象。”
    郑万松附和点头:“情绪本来就是抽象的事物。”
    柳学冬没有理会,依然思考着:“对于你们来说,情绪是习以为常的东西,它存在,却不可捉摸,很容易被自己忽视——就好像当你感到开心时,你不会忽然想起:这就是开心,我正在开心。”
    “但对我来说,情绪更像是具象化的,很难被忽视。”
    郑万松眼神有些疑惑,显然没能深刻理解柳学冬话里的意思。
    柳学冬啧着嘴,换了个方式:“你可以简单理解成,在我的感受里,被感知到的情绪有着各种各样的……味道。”
    “有香甜的,有清新的,有苦涩的,也有令人作呕的。”
    “觉醒天赋那天,我正在执行一项任务,站在繁华的大街上。”
    “那一瞬间我眼中的世界仿佛发生了某种变化,各种各样的情绪全部涌入脑海,我感到陌生又熟悉——用你的话说,那种我几乎完全丧失的本能再次产生了悸动。”
    “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于贪婪的渴望。”
    柳学冬长舒一口气:“那时候我已经对觉醒者和天赋有一定了解,所以很清楚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我却选择了隐瞒这件事。”
    “当我回到清道夫协会后,这种渴望几乎膨胀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郑万松眉间一动,似乎有了想法。
    柳学冬嘴角勾起,露出一丝无奈:“如果说我在外界感知到的情绪是美味的,哪怕是悲伤那种令人舌根泛苦的味道也有着别样的滋味,但我在协会里‘嗅’到的却只有令人作呕的恶臭,不仅单调,而且难以忍受。”
    “也就是在那时,我萌生了离开的念头。”
    “而随着我执行任务的次数增加,和外界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多,这种渴望也愈发迫切起来。”
    郑万松幽幽开口:“这同样是一种本能,人类对美好事物渴望亲近的本能。”
    “但对你来说这种感觉可能要激烈得多——因为你没有,却比任何人都能更清晰的感觉到,所以也比任何人更渴望拥有。”
    他轻轻叹气:“但是很可惜……这种东西似乎没办法从别人身上获取,没有就是没有。”
    “我有。”
    柳学冬淡淡开口。
    郑万松诧异看来,余光注意到柳学冬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
    柳学冬平静说道:“我说了,我在从头学起。我只是得了病,并不是天生就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只是我忘了怎么找回它。但是在中海这两年,我很明确地感觉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有过担心,有过愤怒,也有过开心的时候。”
    “那是我自己的情绪在悸动,不是感知到别人的情绪,让我产生了错觉。”
    郑万松正认真听着,忽然柳学冬语气顿住。
    他抬眼看来,柳学冬的表情格外凝重。
    “怎么了?”郑万松关切问道。
    柳学冬紧抿着唇:“也就是在那时,我发现了一件令我感到绝望的事。”
    “有某种东西,在抑制我的情绪。”
    郑万松拧着眉头:“某种东西?能说说具体感受吗?”
    不需要思考,柳学冬回道:“每当我感觉自己情绪出现变化时,下一秒就会很突兀地……‘冷静’下来,就像是被人往脑子里浇了盆冷水。”
    笔尖一转,经验丰富的郑万松立刻提出了自己的推测:“情感抑制?是代价?”
    柳学冬点头道:“很早时候我也是这种想法,但从未真正确定过。”
    他反问道:“教授,在你看来情感抑制是什么?”
    郑万松想了想:“丧失情绪波动的能力?不对,那是额叶切除。而且你的情况明明就是能产生情绪波动的,只是在波动之后才会出现被抑制的情况……所以应该是,限制情绪在某个阈值区间内的波动幅度!”
    他的双眼渐渐发亮:“没错,所以它才会在之后出现,只有在情绪波动超出阈值的情况下,它才会发挥出效果。”
    柳学冬就等着他这个结论,闻言立刻追问:“所以,教授,你觉得这算是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