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脚步顿住，觉得……李子琰是不是脑子不好使儿？
这等重要的机密之事，他也不找个隐秘的无人之处商议，也没有找个守着，就这么随便站在廊上就谈了起来。
想到这里，她内心就将常意骂了个半死——他不是陪着太子殿下一块儿出来的吗？怎么，人呢？
她揉了揉太阳穴，默默站在那里守着。
要问周舟为什么没有醋劲大发或者其余的情绪波动。
最开始，确实是愣住了。
可仅仅是那么一瞬，她就想通了，不是因为别的，而是那个女声是德妃的声音。
倒不是说周舟对李子琰有无脑的信任，只是单纯的觉得他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不会跟自己父亲的女人有什么龌龊，如果非要追求那种刺激，那聪明人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幽会。
所以，周舟现在想不通的是，他们是在什么情况下搭线，成为盟友的？
第六感告诉她，有一个细节自己没有注意到。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到底是什么呢？
站在那里当门神的周舟皱着眉头思考着，就碰到了回来的常意了。
很明显，常意也没有料到周舟在这儿，愣了会儿，才作揖行礼，“奴才给娘娘请安。”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被正在商讨事情的两位听到。
只见一个墨色、一个银朱色的身影出现在周舟眼前。
果然，是他们两个！
德妃生得艳丽，所以打扮也喜欢艳色，化上浓妆，美得具有攻击性，通常会叫在站她身边的人儿黯然失色。
李子琰与德妃走了过来，两个人神色如常，并没有被人捉奸的心虚。
周舟扬了扬眉，有些不可思议，“殿下看上去怎么一点儿也不慌？”
自己是知道他不蠢，不会做这种蠢猪都不会做的事情，但是不代表他知道自己不会误会。
李子琰走了过来，伸手为周舟紧了紧斗篷，问道：“怎么出来了？”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许是出来太久了，指尖有些凉，贴在周舟的脖颈上，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周舟不悦地偏了头，躲开了，“殿下自己出来，却不许我出来？”
李子琰被怼得哽住了——夫人心情不太好啊。
不过有外人在，所以先处理眼前的事儿再说其他吧。
想清楚这点的李子琰从常意手中拿过手炉，顺便将周舟的手一同握住，怕自己在这边谈话，那边人就跑了。
“常意，你去那边候着。”李子琰吩咐道。
“是。”
常意往旁边走去。
德妃的眼睛在两个的手上转了一圈，又挪到他们两个的脸上，眼尾上扬，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殿下，你说太子妃会不会误会我们两个啊？”她声音娇媚，眼波流转，像一只勾人心弦的妖精。
李子琰：“……。”
之前或许没有，但现在真就不一定了。
周舟看到李子琰吃瘪，乐了起来，然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们这种关系，居然瞒着我？”
李子琰摸了摸鼻子，说着心虚，毕竟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实在不多，北平侯算是一个，而常意，也是今天才刚刚知道的。
德妃见周舟并没有吃醋，也就不再岔开话题，认认真真地讨论起了正事儿。
“我也没想到，居然会有身孕。”德妃的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还很平坦，任谁也想不到，这儿正在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她小时候，具体几岁也忘记了，应当是刚来葵水没多久的那个年纪，为了躲避敌军，坠入冰窟，因而受孕困难。
所以，这么些年，德妃虽然颇为受宠，可一直没能怀上皇嗣。
不过她早就接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身孕了，所以对子嗣一事看得很淡，结果居然在二十九岁这年，怀上了。
她抬起眸子，脸上的妖媚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冰霜一样的冷意，“殿下近日因子嗣之事被朝臣、后妃抓着不放，还频频拿崇安王与之相较。”
“现在，这个孩子来得恰到好处，可要我将此事栽到贵妃母子头上？”
听了她的话，李子琰有些诧异，眼神在德妃身上上下扫了一圈，不解地开口，“贵妃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德妃好看的眉眼皱起，不明白李子琰为何有此一问，“自是没有的。”
“那你要用这种阴损的招儿？”
德妃：“……。”
我这是为了谁？我这是为了谁？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
她深吸一口气，忍住骂娘的冲动。
“你能怀上是好事儿，好好生下来就是了，”李子琰开口道，“如此，你这后半生才算有了寄托。”
这样一个如花似月的女郎，因为他们母子二人，被北平侯安排入了宫。
而她，为了报恩，毅然决然地入了宫，成为李子琰放在宸泽帝身边的一只耳朵、一把刀。
这样一个知恩图报、性情刚烈的女子，李子琰始终无法将之当作常意、冬和这等奴仆来看待。
所以，德妃有孕，他是乐见其成的。
德妃听了李子琰的话，也不坚持，“既然殿下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此事我便不再提。”
事情说完，她就找了个借口回延年殿了，因为她知道，要将空间留给他们小两口。
周舟看着德妃离去的背影，目光幽深，“一直都清楚你在西宫安插有人，却没有想到会是四妃之一。”
李子琰开口解释，“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我安插的。”
“嗯？”
“你可知德妃的名字？”
周舟沉思了会儿，说真的，她看过宸泽帝后宫妃子的资料，只是……一扫而过，压根儿没有注意她们叫什么。
“姓林。”
林氏，是西南那边最常见的一个姓氏；而北平侯，就是镇守西南的边疆。
“原来如此！”周舟恍然大悟，这下，她终于知道自己是错过什么细节了。
见她仅凭这么几句就将所有事情猜中七七八八，李子琰双目炯炯有神，深邃而温柔，“好了，出来这样久了，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