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四郎沉默着点头接过圣旨和兵符，却并没有多么高兴。
秦越似乎也是看出了萧四郎的情绪不高的样子，略微一想就明白了原因，道：“属下这是死得其所，世子爷不要过分挂心的。”
怎么能不为所动？
萧四郎抿了抿唇。沉声问道：“你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才会身受重伤？”
听到这个问题，秦越的视线散了散，嘴角的苦涩是怎么也遮不住，只道：“要怪就怪属下太过于轻信他人了。”
“谁？”
秦越顿了顿，轻声道：“卫庸。”
“你说卫庸？”萧四郎深吸一口气，满脸的不可置信。
萧老也是瞪大了双眼。
虽然知道，王爷出事必然会有人倒戈，但是，卫庸却是萧老没有想到的。
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秦越身上，萧老不得不去相信秦越的话。
可真是如此，四郎该是何心情？
萧老转而看向了萧四郎。
此时的萧四郎神情确实很差。
能不差么，除了秦越他们从小陪伴自己长大的护卫侍从外，他的好友并不是很多，恰恰这卫庸就是其中一个。
他对卫庸的信任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
只是，现在，秦越说，他的好友背叛了他，伤害了他的另一个伙伴，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萧四郎稳着自己暴躁的心情，深吸一口气，问秦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给我听。”
“不管是什么！”
秦越确实为难了。
“世子爷，这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有必要……”
“秦越，这不是有没有必要的事情，四郎有知情权，当然，你也可以不说。”沈卿然实在不喜这样，出声打断秦越后面的话。
秦越微微一顿，垂下眸子，道：“其实，等世子爷登基，卫庸自然会后悔。”
“若只是让他后悔，那真的不够。”萧四郎狠厉道。
就算以前是最好的朋友又如何？
就算秦越只是他的侍卫又如何？
背叛就是背叛，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想当初，他还曾想着回去找卫甯帮忙，还好是没有，否则，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越撇开神色，掩去眼中的复杂，他该如何说呢，可真的要让他什么都不说又似乎并不妥当，毕竟……
想到这里，秦越对沈卿然道：“世子妃若是碰到卫庸，一定要注意。”
沈卿然挑眉，不明所以。
但，明显的，秦越并不想多说。
至少，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说不出卫庸觊觎世子爷的话来，这在秦越眼中，那绝对是亵渎。
而且，此次遭遇，已经让秦越看清了卫庸的偏执。
萧四郎拧眉，起先是不解，但，想到卫庸都能背叛自己了，让阿然小心一些也是正常，就也没有开口询问什么，但脸上的愤怒丝毫不减。
“世子爷，此次见到王爷和王妃少将军他们，属下将世子妃的事情也一并告知了，王爷他们听到后，都很开心，说是等日后为你们主持大婚呢。”
“……嗯，好。”
“还有，王爷让属下带话，世子爷不需要过于在乎他人的看法，按照心底想法去做，那些人都是外人，等西北兵权在手，加上南方的兵权，完全不惧。”
“而，若是坐上了那个位置，必须承担起国家的担子，只不过，若是妄想让他们继承位置这件事，还是不用想了。”
萧四郎：“……”
突然，因为卫庸的背叛而不愤怒了，此时甚至心底觉得无奈。
沈卿然失笑，“你父王他们是多么厌弃那个位置啊！”
“确实挺不喜的。”萧四郎扶额。
虽然心里知道王爷他们对皇位没有什么执着，但，这么明显的嫌弃还是让所有人哭笑不得。
“王爷还真是没变。”萧老感叹。
秦越默默的没有说话，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脸上刚刚才有的血色消失。
“咳……”
突兀的一声剧烈咳嗽伴随着鲜血从嘴里溢出。
霎时间将所有的注意力再次拉到了秦越本人的身上，沈卿然也不敢耽搁，往秦越的身体里输送着异能来尽可能的稳定对方的伤势。
“阿然，秦越他……”
沈卿然脸色难看。
按照时间来算，他似乎算错了，秦越好像是因为完成了某种交代后，心弦一松，以至于整个人身上的伤势爆发，确实是让他措手不及。
“不，不用了……”秦越缓了缓，道：“属下的身体，属下知道的。”
“世子爷，属下虽然没有战死沙场，但也不怨，世子爷您不用为属下感到难受，属下能成为世子爷的贴身侍卫，伴随长大已经十分开心了……”
“抱歉，没有办法救你。”沈卿然愧疚道。
秦越摇头，“属下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若不是撑着一口气将圣旨安全送回来，属下估计早就死在路上了。”
“所以，属下不怨。”
“还有，世子爷还是尽快安排登基，景安帝对江州府下了征兵令，甚至下令粮草的筹措也要江州府自己来，你们现在不知道，说明这件事还未传达到江州府，但，这也只是时间问题。”
这个消息一出，瞬间让所有人都怔愣住了。
萧四郎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是疯了？！”百里云疏惊道。
其他人脸色也变得凝重了许多。
秦越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喘，缓和了一会儿，“之前属下说大晋朝大败并不是夸大其词，戎狄的几次突袭皆是大获全胜，而大晋朝无人可用，粮草又迟迟不到，以至于如今西北军可以说是兵困马乏，毫无抵抗之力……”
“我给留了粮草的。”沈卿然咬着牙道。
然而，沈卿然的这番话，在场的人唯独萧四郎和柏瀚听懂了，其他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沈卿然。
“少主，这和你无关，景安帝此人并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就算少主什么都没有做，那景安帝也未必会出粮草救济他人。”
“至少，按照往年戎狄进攻大晋朝来说，就未曾见过景安帝出过粮草，就算有，那也是掺杂了杂物的东西。”
柏瀚知道这事情，其实整个京城，有些权势的人都知道。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他们谁也没有出手帮过。
听了柏瀚的话，萧四郎和沈卿然不约而同的想到了那些信件。
这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往更糟糕的境地去想。
若真如他们所想，再这样下去那西北百姓还能生活？
那戎狄之人本就对大晋朝的人就十分的残忍，若是一旦让戎狄的人攻破边境，那后果绝对是非人的。
百里云疏垂下眸子，苦涩道：“他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骨子里的冷血，我确实不该大惊小怪。”
“还是早些结束他的统治来的好。”沈卿然寒着脸道。
萧四郎没有吭声，想着那时候戍边的事情，心底一片寒凉。
“说实话，当初我就应该全部扫荡干净，什么都不留，也不至于将那些本该是将士们的军需便宜了那些只知道贪图享乐的人。”
萧四郎摇头，“不能这么做，真这样做了，苦的还是百姓。”
沈卿然耸肩，“我只是说说，自然也不能这么做的。”
从两人的这番对话中，到了没多久的房林薮和房源两人不由自主的瞪大了双眼。
是他们想的那样么？
父子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眼底皆是骇然之色。
……
秦越的视线一寸寸的扫视了一遍众人，瞳孔慢慢的涣散，就这么在众人对景安帝的讨伐中，闭上了双眼。
在秦越气息消散的一瞬间，萧四郎察觉到了，沈卿然也察觉到了。
沈卿然撇开脸，沉默的站了起来。
“准备后事吧……”
萧四郎手微微颤动，点头。
最终，还是没有抵住必然发生的事情，秦越死了，他的葬礼很简单，没有太过铺张，但却也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