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你对于任务的态度还有对于亲人的态度，让我不太满意。”
    克罗德正高兴着，没想到海夜话锋一转。
    “所以我才决定送出这么一份礼物。”
    “你不会以为这个‘永溺者’就完全是个人偶摆设吧？”
    “啊？”克罗德抬头，再次在海夜的脸上看到了她那熟悉的小恶魔笑容。
    海夜放开了克罗德，背着手来回踱起了步。
    “你不是对外宣称受到‘丑陋’的‘永溺者’威胁吗？为了配合你，我就利用眼魔幻境中残留的灵魂力量帮你做了这么个敌人，满意吗？”
    海夜饶有意味地看向了克罗德。
    克罗德内心：刚难得温馨了一阵，您老又整什么幺蛾子？
    “当然，我利用灵魂之海的力量，帮它加强了一下，用来鞭策你，防止你的懈怠。”
    “哦。不知道女神大人的‘作品’如何？”
    克罗德债多了不愁地嘴硬了下。
    海夜意念一动，白发的“永溺者”收起镰刀踏步走来，来到二人身前站定。
    “作为和你有缘的‘永溺者’，她决定每两个月都会去找你‘切磋切磋’，‘联络感情’。”
    “她的实力现在大概等同于你在幻境中遭遇的‘魅影’，每次你击败她，她都会消失不见回到此处。”
    “当然了，仅是如此，那算不上对你鞭策促进。所以我给她添加了一点点额外的能力。”
    “什么能力？”对海夜性格算是有些了解的克罗德，知道其中必有猫腻。
    “适应性。”海夜清丽的脸庞上满是促狭的笑意。
    “适应性？”克罗德疑惑不解。
    “每当你以某种方式击败她，那么下一次，她对于这方面的适应性会大大提高。”
    “例如，假设你前一次以布设陷阱击败了她，那么在下一次交手时她侦测、躲避、破坏陷阱的能力将会大幅提高。”
    “这其中也包括了对力量种类的适应性。例如你以土系魔法击败她，那么下一次土系魔法作用在她身上的效果将会大幅降低。”
    海夜美目盯着克罗德，把他惊讶无奈的神情尽收眼底。
    “我给她定了个期限，六次。只要你能击败她六次，这位‘永溺者’就会放弃对你的纠缠。相信你作为‘神子’，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当然，你可以来找我申请‘延期’，只要你的理由足够充分。”
    “您这是...”克罗德都有些气笑了。
    海夜所说的“一点点”，应该是“亿点点”才对。
    原本一个正常情况不怎么费劲就能击败的对手，变成了具有学习进化能力的“终结者”，甚至还是材质升级的“终结者”。
    自己唯一的优势，恐怕就只有能够决定“切磋”的地点和帮手了。
    “对了，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德芙’。”女神撩了撩耳边的长发，头一扬，“她会和‘德玛’一起代替我照顾监督你的。”
    德芙，德玛，这女神还真是...克罗德心中苦笑，不过转瞬之间，又涌起了不服输的豪情。
    眼魔的幻境，让克罗德见识到了这个世界危险的一面，但正因为如此，说明探索认知这个世界需要更为强大的体魄和力量。
    因噎废食不可取，迎难而上方显志。
    “没问题，女神大人，我愿意接受您的这一个小小挑战。“
    看着克罗德坚定的眼神，海夜微笑着点了点头。
    ——————
    教堂事件的结果，就此尘埃落定。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的是，原本只是要受到鞭刑与罚款的莫妮卡小姐，主动向伯爵提出了请求。
    她自称作为一个大地母神的信徒，把克罗德三兄弟带往教堂这一行为，罪孽实在太重，她愿意自贬为奴，前往伯爵府上，服侍克罗德少爷，为期十年。
    如此，才能洗刷她犯下的过错。
    伯爵对莫妮卡的这一请求很是诧异，刚刚差点失去三个儿子的他对此事表现得很慎重。
    先是让人对莫妮卡也施展祛邪法术，确认她并没有携带什么污秽邪恶之物，又详细调查了她的背景来历，反复确认没有什么疏漏后，才把她的请求告诉了妻儿。
    家中妻儿听到后也觉得有些奇怪，于是把决定权交到了克罗德母子手上。
    克罗德知道这是海夜安排的“监督者”，无奈之下只得暗示母亲黛帕拉点头同意，同时自己也替莫妮卡说了些好话，这才让父亲答应了她的请求。
    于是，皮肤黝黑，容貌妩媚的莫妮卡小姐，正式成为了克罗德的贴身侍女。
    此次事件在领地上闹得沸沸扬扬，尤其是伯爵在事后对于血月教派的态度，让一众有意靠入教来拉近关系的贵族，变得收敛了不少。
    同时，有关克罗德的风言风语在伯爵府中多了起来。
    尽管伯爵宣布封锁有关“永溺者”的消息，可是...
    派人去营救三个儿子时动静不小；
    仆人、护卫能频繁看到克罗德那包扎得密不透风的头部；
    再加上三位少爷在游玩中于教堂碰到邪教教徒，身陷险境的“官方认证”，一时间，“三少爷身染不祥”的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
    原先有关伯爵夫人黛帕拉的传言再次被人们提起，甚至连领地上的贵族们都对这对母子私下里议论纷纷。
    不过克罗德与黛帕拉却是泰然处之，毫不在意。
    反倒是二哥贝尔德对这些风言风语很是恼怒，多次惩处了府邸中传闲话的仆妇。
    一个多月后，克罗德拆掉了头上的绷带，脸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女神魂镰的威力，在她的“神子”脸上留下了难以清除的痕迹。
    克罗德知道，这是一种鞭策，也是一种警告。
    但同时也是“功勋章”，它代表了自己为家人为兄弟所做出的牺牲。
    只是原本清秀的伯爵家三少爷，脸上留下了这么一道疤痕，八卦小道消息一下达到了顶峰。
    在有牧师和魔法师帮助的情况下，克罗德的脸庞依然不能恢复原样，这似乎给很多传言带去了有力的佐证。
    这晚，克罗德在临睡前，决定去找海夜问点事。
    “女神大人，之前我在修炼斗气时遇到了点麻烦事，趁着现在我还处于康复期，想向您请教一下。”
    克罗德想起了自己血液中的问题。
    “哦？那你问吧。”女神感兴趣地应道。
    克罗德遂把自己血液中属于血族的那部分正在逐渐变淡，很有可能向着人族血液转变的情况说了出来。
    女神皱着眉头听完，意念一动，德芙便消失在了原地。
    没几秒钟，德芙重新出现，左手朝上摊开着，掌心处是几滴血液。
    显然是德芙去现实中取了克罗德一些血液过来。
    海夜伸出一根食指，缓缓地触碰到德芙掌心中的血液，指尖一阵幽光闪过，她缓缓地闭上眼。
    克罗德也站在一旁好奇地看着，期待这女神能给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答案。
    可就在女神的幽光覆上血液没多久，她的手臂突然开始颤抖，指尖下的血液如同被加热沸腾一般开始在德芙的掌心中不安地扭动着。
    两道苍凉浑厚的嘶吼仿佛自虚空中诞生一般，平白无故的响彻在这小小的喷泉旁！
    克罗德本就虚弱的灵魂被震得痛苦不堪，瞬间瘫倒在地上，甚至都快要维持不住形体的完整。
    好在下一秒，一道绵长的喷泉水流就覆盖了他的全身，大大地减轻这直击灵魂的吼声带来的痛苦。
    而海夜被嘶吼声震得手一歪，原本只是轻轻用力的手指瞬间如同插进了搅拌机里一样变得血肉模糊！
    作为承载物的德芙的手掌，更是整个皮开肉绽，扭曲变形，好在她作为海夜的造物，在海夜没发话前，依然一丝不苟地托着那几滴血液。
    而不远处一直笼罩着这里的那些“灵魂瘴气”，在嘶吼声响过后，如同猎犬发现了入侵者一样，翻滚着涌动着靠近，颜色变得更为浓郁，似乎想要找到嘶吼声的来源——
    然后撕碎一切。
    就在这片小小的区域即将被浓雾淹没之时——
    “呿！”一声轻叱从海夜的嘴里吐出，紧接着一道无形的威压瞬间从她身上迸发而出，扫过身边十数米！
    被威压影响，嘶吼声似乎都是一窒。
    一尊造型像镰刀一般，乌黑发亮，环绕着众多灵魂的王座若隐若现地出现在她身后。
    无数巨大恐怖的灵魂虚影匍匐于王座周边。
    喷泉的水流如同点缀一般，化作数十乃至上百股，流淌于这片空间中。
    海夜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双眸变幻成了两块黑蓝相间的宝玉，仿佛灵魂之海一样深邃，淡淡的神光从眼眶中溢出。
    此时的海夜，就如同端坐在王座上的神明，镇压了那莫名的嘶吼声，威严的目光扫向周围不安的浓雾。
    诡异的浓雾如同见到了猫的老鼠，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去。
    而海夜手上的伤势，也好像时光倒流般，消失不见。
    随后海夜再次将手指伸向血液。
    就在克罗德一脑子问号并庆幸得救时，海夜突然抿了抿嘴，停下了自己的举动。
    紧接着，克罗德的血液凌空飞起，落进了喷泉里，一直未曾停歇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海夜身后的王座与灵魂虚影也缓缓消散，她身上那种让人无法靠近却想要顶礼膜拜的气息也随之消失。
    海夜再一次闭上眼，重新睁开时，又回到了那个克罗德熟悉的样子。
    德芙把克罗德从地上拉了起来。
    克罗德看向海夜，只见她英气的脸上有着明显的疲惫与疑惑。
    “你（您）没事吧？”
    一样的问话同时响起。
    顿了顿，两人相视一笑。
    克罗德想起刚才那嘶吼声，心有余悸地问道：
    “女神大人，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海夜垂眉思索了一会，才缓缓道：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和人族的造物主有些不对付。”
    “人族的造物主是两兄弟，名字叫做...”海夜停下来，侧耳感知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名字叫做高哥那斯和高哥那尔。”
    “刚才的那两道嘶吼声，就是我作为灵魂女神探查你血液秘密的‘警告’。当然，这种‘警告’本体以前都不知道碰到多少次了。”
    克罗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海夜，他是真没想到今天这血液的事，能扯出那么多秘闻。
    “本体嫌他们创造的种族人族太过简陋，有很多毛病。这样的灵魂进入灵魂之海无疑是加重了管理灵魂的负担，所以本体一直希望能减少人族的数量。”
    “但是本体并没有要灭绝人族的想法，毕竟就整个伊斯德大陆来说，人类种族的出现也算是增添了一些色彩。”
    “所以本体还在这个世界时，也对人族的灵魂做过一定程度的破译。”
    “破译？”克罗德疑惑道。
    “对。你可以理解成，那些神明创造的种族，最开始的灵魂都是按照各自的造物主喜好，汲取灵魂之海中的灵魂力量，以一定的比例一定的序列，由造物主用神力固定后塞进各式各样的肉体中慢慢培育而成的。”
    “每个神明在创造自己中意的种族时，都会采取这一套大同小异的流程。”
    “而这样的灵魂生产方式，多多少少是有迹可循的，是可以模仿的。”
    克罗德听到了这天大的秘密，心里早已激动万分。
    这...这放前世，不就是掌握了某种生物的dna，进而合成基因组，以产生人工生命形式的模板吗？
    海夜看着克罗德激动的样子，毫不意外继续说道：
    “你们血族脱胎于人类，并且历史还很短。我的推测是你们灵魂中的‘密码’和人类应该没什么大的差别。”
    “我接触过你的两位兄长的灵魂，他们灵魂中的‘密码’和我记忆中几乎没有差别，也算是印证了我的想法。”
    “所以，自然而然的，问题就落在了血液上。”
    “就像你老师的斗气误打误撞发现的那样，我在你的血液中的确发现了一道特别的力量。”
    “这道力量就像是潜伏在血液中的刺客一样，如果有必要，它很可能会改变你的血液，让你成为...”海夜皱了皱眉，似乎在寻找措辞。
    “成为无与伦比的嗜血恶魔。”
    听到海夜的描述，克罗德想起了历史上的“血月事件”！
    “对了，这个‘嗜血恶魔’，我指的是面对所有种族时的‘嗜血恶魔’。”
    听着女神轻描淡写的话语，克罗德瞳孔瞬间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