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抿了抿唇，只摇了摇头：“没有，他没说去哪儿，只说差不多两三个月回来。”
    这段时间通过跟周蔷的相处，她也愈发了解她的为人。
    周蔷是个根儿里没有什么坏心眼的姑娘，家庭条件不错，从小到大都算是被父母保护在象牙塔中。
    但这样的女孩儿，愿意从事医生这种如此辛苦又需要花费心思的行业，也是很了不起的。
    “姜助，周医生！”
    “你俩吃没吃完啊，简医生叫你们开会呢！”
    两个人聊着聊着时间就过去了。
    小赵护士在食堂门口叫她们名字的时候，姜绾才发现午休时间还有五分钟左右就结束了。
    “简医生下午要出去，所以让大家赶紧去。”
    小赵又添了一句。
    “知道了，我俩这就过去。”
    周蔷风风火火地起身：“走吧走吧，等开完会再去刷饭盒。”
    -
    北城的夏风悄然无声地降低了几分燥热，快进九月，夜深时温度也让人没那么难熬了。
    但从北城过去支援的军人同志们，却在那潮气深重，早晚温差极大的高山上无比怀念北城的炎夏。
    傍晚时，云山上就开始起了风，有几个扛不住的新兵蛋子已经穿上了厚重的军大衣。
    老陈从帐篷出来的时候看着他们跟小鸡子似的围在篝火旁，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就你们这样儿的还想立功？想进步？”
    “瞅瞅你们傅营长，人连秋裤都没穿。”
    傅景川前两天还穿着棉衣，换了根据点以后就脱了。
    只穿了一身单薄的行军迷彩服，方便随时行动。
    他们在半山腰的位置，敌人的窝点还要往上爬。
    一线驻扎着的，是位置更高经验更足的十几个老兵。
    傅景川他们每隔上一个小时，就要派人用望远镜看信号。
    “怎么还没动静？还没攻下么？”
    老陈蹲在傅景川旁边开始掏兜儿，想摸根烟抽。
    “啧。”傅景川深眸望着已经昏暗一片的山林，蹙了蹙眉：“你怎这么大瘾？”
    “就不能不抽了？”
    “这都是树，一会儿不小心点着了咋办？”
    “别抽了！”
    “... ...艹，我都闲出屁了。”
    老陈急得直抓头发：“要知道咱们这个位置上不了一线我都不来了。”
    “那跟打杂儿的有啥区别？”
    “老子枪都要锈了，再这么下去我看我只能用来打家雀儿了。”
    “营长！！首长给信号了！”
    “诶呀妈呀可来了！”
    老陈唰地一下就站起来了，撒丫子往帐篷里跑。
    问：“老傅啊，你快看看是啥信号！”
    傅景川端起望远镜眯着凤眸一看。
    勾唇哑着嗓子笑了两声，“啥信号？”
    “让你不用打家雀儿了！”
    -
    9月1日。
    红十字协会大院儿七名去学习的医护人员准时登上了去往南城的火车。
    姜绾坐在靠窗的位置，觉得有些恍惚。
    遥记得她独自一人提着个小小的行李箱，从南城到北城来的那天，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又好像就是昨天。
    周蔷跟姜绾坐在一起，对面是两个上个月才刚刚转正的主治医生。
    一个是二十六岁，副院长的外甥女张秀敏。
    一个是三十二岁，镜片跟罐头瓶子一般厚的男医生王磊。
    张秀敏叽叽喳喳的，从上火车开始嘴就没停。
    细长的眼睛，脸巴掌大点儿，头发烫得是时下最兴的波浪小卷儿。
    她一上火车，就把红十字会统一的白大褂脱了，露出里面带着花边儿的蕾丝裙，从随身携带的小包儿里掏出香粉往脸上扑。
    嘴里念叨：“诶呦，这破火车人真多，还什么味儿都有，咱啥时候到啊？”
    “再过会儿我都要吐了。”
    旁边的王磊是个沉默寡言好似老古董一般的性子。
    推了推眼镜没什么情感起伏地答：“应该还有二十多个小时。”
    “？？？？啥？！？！”
    张秀敏都惊了，尖着嗓子叫出声：“我没听说这么久啊！”
    “二十多个小时，那干嘛不买卧铺！”
    “谁能坐得住啊！”
    “... ...”
    周蔷烦得不行，闭上眼运气。
    过会儿实在是忍不住了，凑近姜绾耳朵边嘀咕：“真不明白这种人为啥非得来协会工作。”
    “咋不去做个普通文职得了。”
    谁知道呢。
    姜绾也不理解。
    对比之下，她觉得周蔷就可爱多了。
    虽然她有时候也很刁蛮，可却没被惯出来臭毛病。
    由此可见，就算是家庭条件同样好的，也要看父母如何教育。
    “诶，你就是那个姜绾吧？”
    张秀敏本来是跟王磊说话，但王磊不喜欢说话。
    所以她自顾自地说了半天没人回应，也无趣的很。
    于是，她的注意力就全落在了姜绾身上。
    张秀敏从没上车之前就注意到姜绾了，先不说她那张白到晃眼的面皮子跟精致娇软的五官。
    主要是因为早晨在大院儿门口集合的时候，傅家全家都来送她。
    那阵仗实在是太大了。
    最后还是傅老爷子觉得最好低调点，别给他孙媳妇儿找麻烦，才让司机先把车开远一点去了。
    可举家上下，谁的穿着打扮都贵气的要命。
    况且傅家人整体颜值太高，往门口儿一站实在是太招风了。
    傅辰和傅小妍在傅文媛家养了段时间，两个小叔叔天天带着玩儿，又给买衣服又给买零食，给两个娃养的更加活泼爱说话，小妍甚至还在姜绾临上车之前跑过来抱了她老半天。
    张秀敏想起那两个孩子，拿眼皮夹了姜绾一下，怪声怪气地问：“诶，我听说你都结婚了？”
    “可是早晨那两个小孩儿应该不是你生的吧？”
    “你才多大啊... ...”
    “你有完没完？”
    周蔷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张嘴就怼：“人家姜助的私事跟你说的着么？”
    “这么爱打听你怎么不做记者去呢？”
    “诶周医生你这说的叫啥话？都是同事我关心一下不行么？”
    “切... ...这么小的年纪，就乐意给人当后妈。”
    “拿脚趾头想都知道为什么。”
    “肯定是因为她男人特老特丑，还特有钱吧~”
    张秀敏借着自己跟副院长有亲戚关系，上班儿从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又跟姜绾他们不在一个区域，自然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
    周蔷听了这话，火儿更大了。
    作势就要站起来给她好好讲讲人姜绾的男人有多帅。
    怎料姜绾却抬手拦下，淡然笑道：“周医生，”
    “我想去厕所。”
    “你陪我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