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椒正有一口没一口吃着松鼠桂鱼。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管家爷爷也来了老宅，慈祥地笑着说给他准备了小孩菜。
    小孩菜！
    郁椒忿忿不平，喜欢糖醋这种酸甜口怎么就是小孩菜了？
    因为这点别扭，他吃饭都不专心。
    也是这不专心，让他留意到了某些细节。
    比如……
    老宅里随处可见的佣人，居然全都是以秦纣马首是瞻诶。
    郁椒微微睁大眼睛，看向秦纣的视线带着点诧异：“……你，一直住在老宅？”
    否则就算秦家实际上是秦纣说了算，可住在这里的人是秦天臣，潜移默化，雇佣来的帮佣又接触不到什么内幕，自然而然会将常住的当成主家才对吧？
    可秦纣要是真住在老宅……
    郁椒坚定了自己的结论：秦纣真是个忍人。
    能忍耐和自己讨厌的人住在一起。
    秦纣见郁椒表情变幻莫测，最后转为恍然，眉梢微抬将分解完毕的蟹肉碟子放在他面前：“老宅足够大。”
    他不想看猴戏的时候，秦天臣见不到他的面。
    就像以往秦天臣为了亲爱的大孙子要叫秦纣回来带人，秦纣电话都不需要亲自接。
    至于手下和雇佣多年的帮佣……
    不听话的早已因为各种原因被解雇了。
    郁椒：“哇哦，那你在管家爷爷他们的小群里，肯定是个超级严苛的雇主~”
    郁椒现在满脑子都是裙装小秦纣。
    不由脑补少年秦纣一本正经地端着绅士风范的架子，还要挑挑拣拣，从雇工的日常工作里挑出理由把人解雇。
    少年秦纣还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所以那些理由说不定是些没做好的卫生、没修剪好的花花草草，被解雇的人面上不会说什么，但私底下肯定骂骂咧咧说有钱人就是小气。
    真是——太好玩啦~
    郁椒忍不住笑出声，笑得打嗝。
    秦纣侧目看了会，借了一只手给他扶着。
    秦天臣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的怒吼让四处佣人都虎躯一震，特别是在秦家多年还没被解雇的，纷纷回想起老夫人还在的时候。
    于是郁椒便看到，不远处从厨房来的默默后退了几步，角落擦花瓶的一个转身被花瓶挡住了大半。
    秦家的雇工，练就一身好本事啊。
    郁椒赞叹。
    他慢吞吞喘匀了笑岔气的呼吸，才抬眼看秦纣和秦天臣的对峙。
    或者说单方面的碾压？
    秦纣已经放开了借给郁椒的手，但那不是因为秦天臣的出现，那双干净修长、冷白皮下青筋都显得格外禁欲的漂亮的手，正在给郁椒拆第二只螃蟹。
    他甚至没有抬眼看秦天臣，腔调优雅得如同最完美的绅士。
    “父亲，在客人面前大吼大叫，不符合礼仪。”
    “什么客人？！”秦天臣一跺拐杖，怒不可遏，“一个沽名钓誉家族的私生子，不配当秦家的客人！”
    秦天臣自然知道郁椒。
    龙家晚宴中，被秦纣和郁瑾护在中间，又得了郁冕的青眼，在郁家的地位必然不低。
    但这不妨碍秦天臣因为郁家没有专门公开郁椒的身份、秦天臣自己也没调查过郁椒和洛家的关系而认为他就是个私生子，连郁家都觉得他上不得台面。
    这话攻击性挺强。
    但餐桌上的两个人，拆螃蟹的拆螃蟹，慢悠悠喝汤的喝汤。
    不孝子不看他他已经习惯了，只是那少年喝着汤，倒是偶尔慢悠悠看他一眼。
    可这一眼又一眼，一点也不像是被他刺伤。
    反倒像是……
    秦天臣莫名其妙想到自己每次大张旗鼓压着小儿子答应自己特地折腾他的要求，以彰显自己依旧是秦家的掌权人地位时，小儿子的眼神。
    像是随意且顺便的一眼，又像是在……看热闹。
    看他秦天臣的热闹？！
    他怎么敢的啊？！
    秦天臣选择性忽略了小儿子已经看他热闹许多年，强行克制怒气：“慕风，我们也吃饭！”
    秦慕风回神，扶着秦天臣入座。
    郁椒无趣地撇撇嘴。
    他碰了碰秦纣的手，笑着说：“你们家的人好像还是有点像你的。”
    秦纣：？
    秦纣拆螃蟹的动作顿住，眼神危险。
    “……都很会忍啊。”
    郁椒一脸无辜，眼里却闪烁着搞事的光：“不拆了吗？男朋友，纣哥，阿纣，小——”
    “——可以了，吃吧。”
    秦纣给他塞了一只完整的蟹钳肉，打断小男朋友的施法。
    有些称呼还是在别的地方叫吧。
    但饶是如此，在无视中入座的秦天臣祖孙两，看郁椒的视线已经和看怪物差不多了。
    有回廊那个吻在先，两个人的关系毋庸置疑。
    但他们不敢相信，秦纣居然会真的对一个人这么纵容！
    秦天臣按住准备出声的秦慕风，暗示他别冲动。
    都说饭桌上好谈话，他们秦家虽然讲究规矩，要求子孙在外保持对家族有利的形象，但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事实上，他的大儿子还在的时候，秦天臣最喜欢的便是在餐桌上关怀大儿子。
    让总是臭着张脸的那个女人和秦纣仿若两个透明人。
    这是他的惩罚。
    但现在，秦天臣想的却不是惩罚，而是还好他培养出了饭桌上谈事的好习惯。
    秦天臣出声试探：“秦纣，你最近都在没回家，原来是和……是和人在外鬼混？！”
    秦天臣的目的是打探秦纣这段时间做了什么，有没有发现他私底下的动作，才开了话头。
    他知道秦纣这段时间都在公司，只要秦纣否认，他就能顺着这个话题问起公司的事。
    但他张嘴想说这私生子才想到既然是打探消息那不该火药味太重，于是没说出口。
    只是到底带上些怨气。
    “嗯。”
    秦纣慢条斯理用热毛巾擦干净手，执筷吃起郁椒懒懒推给他的剥好的虾。
    alpha专心吃那剥得乱七八糟的虾肉，郁椒却似笑非笑扫了眼秦天臣。
    “身为我的alpha，花费时间精力陪伴恋人，不是很正常甚至职责之内吗？恐怕只有没担当又滥情的alpha才会觉得那叫……鬼混吧。”
    非但没得到想要的回答，还疑似被嘲讽了的秦天臣：？？？
    要孙子不要冲动的老东西直接跳脚了：“贱人生的儿子，找个o也是个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