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树林中跑出，大湖近在眼前。
到了这里， 卫恒终于看清蓝科口中植物的真面目。
此时，围在紫花旁边的白雾已经散去。
黛紫色的透明花瓣层层叠叠，相互交错。
透明摇曳的长带从花心四散，流溢着五彩光泽。
——就像是挽着飘带、清冷出尘的仙子。
卫恒只看了一眼，就从花的模样上移开，再次看向沈兰柯。
软嫩娇柔的黛紫，似乎吸引不了这个冷淡男人的一点注意。
出了森林，沈兰柯就没停。
顶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沈兰柯悄悄地移到了之前下水的地方。
两只黑色的鞋子静静地待在原地。
找到了鞋子，沈兰柯就不再停留。快速地返回了森林边缘。
终于换上了自己的鞋，沈兰柯的心情很明显地变得更好。
他这一系列的行为，放在卫恒的眼里就显得很怪。
但卫恒也不是一般人，就那么安静地看着沈兰柯弄完所有。
沈兰柯看了看天。
天幕摇摇欲坠，灰雾几乎就要凝结成水。
一缕红丝碰了碰沈兰柯的脸。
误以为时间很紧促的沈兰柯松了一口气。
还有半个小时……
他敲敲小球，和春秋接上通讯。
“春秋，我到湖边了。”
“混乱会在半个小时后发生。”
想到春秋可能为了做得更好，而忽略自身安全。
沈兰柯加重了语气。
“在那之前，不管你的任务弄没弄好，都要回到我这里。”
“明白吗，春秋。”
可能是正在忙，沈兰柯说话时，春秋都没应声。
直到沈兰柯态度认真起来，春秋才出声为自己保证。
“不需要半个小时，我马上就好。”
“好，我等着你，到时候你直接定位小银球的的位置。”
挂断通讯。
离行动还剩下一些时间，沈兰柯转身和卫恒对视。
他放松身体，却不显轻佻地站着。
看着没什么明显表情的卫恒，沈兰柯挑了挑眉，主动开打开话题。
“认真算起来，这是我用自己和你的正式会晤。”
“正经介绍一下，我是蓝科。”
“蓝色的蓝，科学的科。”
卫恒盯着沈兰柯的眼。
“卫恒。”
“嗯。”
沈兰柯轻嗯。
他围着卫恒慢慢转圈，打量着他的状态。
卫恒没有动，任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乱瞅。
卫恒现在的状态和他之前一模一样。
看似是一个凝实的人形，
仔细看，沈兰柯能透过卫恒看到他背后的景物，
——实则只是虚假的幻影。
饶有兴致的看着卫恒的身体，沈兰柯突然就冒出了一句话。
“原来你看我就是这个样子。”
出乎沈兰柯意料，卫恒竟然点了点头，还应了一声。
“嗯……”
这一下，沈兰柯更起劲了。
“你能不能直接穿过物体？”
卫恒好像转了性子，对沈兰柯有问必答。
“不能……”
沈兰柯揶揄。
“你试过了~？”
他无法想象，在他没注意到的时候，卫恒挂着他那冷淡的脸，对着路上的树一本正经地实验。
只是想想，沈兰柯就恶趣味大增，心底的坏水咕嘟咕嘟地冒。
“……”
可惜，卫恒没有如他所愿。
他就像是没听到这句话，静静地注视着沈兰柯。
还是维持着原表情，沈兰柯坚持。
卫恒泰然自若，并用一种寡淡无味的眼神看着他。
脸上的肉有点僵。
——顶不住。
——顶不住。
那目光太有穿透力了，沈兰柯绷不住了。
“好吧，好吧，我换个话题。”
“你能触碰到我吗？”
沈兰柯一本正经地问出另一个疑问。
这次不是在和卫恒开玩笑。沈兰柯真的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他和卫恒面对面了两次，两次都没机会实践这个想法。
现在卫恒就在他的面前，可不得逮着卫恒试探一下。
只要沈兰柯不尴尬，尴尬的就只能是卫恒。
“能……”
沈兰柯还在自说自话。
“你要是不好意思尝试，我可就对你上手——”
“你说什么！？”
沈兰柯惊诧出声，音量明显提高。
他听到卫恒的回答了。
“能碰到……”
卫恒瞥了一眼他的表情，再次淡淡重复。
“厄……”
沈兰柯哽住了。
只是一秒，沈兰柯就整理好了表情。
他也不想问卫恒什么时候动的手了。
现在，他有更感兴趣的点了。
卫恒的话证明了沈兰柯曾经的猜想。
他俩不管谁是这种形态，都只存在于对方的世界中。
因某种高层次的联系——沈兰柯认为就是那条红线，
空间？时间？不管阻挡在他们之间的障碍是什么，其中的一个人都能以虚幻的状态出现在另一个人身边。
前者已经发生，而后者……
沈兰柯怀疑，他能回到和卫恒一丝纽带都没有的时刻，就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联系。
那种联系甚至能横跨时间。
突然想到了什么。
沈兰柯用因果界限去看卫恒。
“……”
果然不出他所料。
灰黑缠绕的旋涡，以及——从沈兰柯这边延伸过去的丝线。
那些丝线不是来自沈兰柯，是从连接在沈兰柯和卫恒心间的红线分化出去的。
沈兰柯发动能力的时候，卫恒就看到了。
本来只是简单打量着他的眼，突然就变了。
漆黑漫过了深灰，连同沈兰柯眼神中来的情感色彩也一并吞噬殆尽。
那目光直直地刮过他的灵魂，卫恒有些不适，但他还是没有动。
但是随着沈兰柯思考深入，那目光好像要把他扒个干净。
卫恒还是忍住了。
终于，不知道沈兰柯做了什么，卫恒竟然感到了实质性地触碰。
透过沈兰柯的眼球，卫恒看到了凌驾于法则之上的某些东西……
——是奇！
灵魂震颤！
“够了！”
卫恒打住思想，厉喝出声，随即突然就消失在原地。
沈兰柯带着恍惚回神，对卫恒的反应有些愕然。
就在刚刚，沈兰柯突然就想碰一碰连接在他和卫恒之间的红线。
但念头刚起，就被卫恒的激烈反应制止。
过了两三秒，卫恒再次出现。
此时，他面上只有冷静，丝毫不见刚才的凌厉。
他对着沈兰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方才太过了……”
方才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的存在……好像正在被人动摇。
就像遇见虚影那次。
那次之后，卫恒知道自己失去了某些极度重要的东西，但他却再也想不起来究竟失去了什么。
空荡荡的心中有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破洞。
无论投进去什么，都没法填满那个坑洞。
往后的岁月里，挥之不去的茫然和空落，在一点的一点吞噬卫恒的灵魂。
——与此对比，能力出现缺陷，实力大退就显得无足轻重。
卫恒以为，他已经忘了被虚影袭击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
‘……’
卫恒把它压在了心底。
慎言！
慎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