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泽皱着眉头接完电话，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从椅子上起身将窗户推开，夜色清冷，一场雨过后，冷意更甚，冷风一下子灌了进来彻底吹散他的睡意。
    他看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此刻快要到凌晨三点。
    这个手机平时不用，只有在特殊情况使用，上面只有两个联系人，司玉和她的“监护人”。
    刚才是司玉的“监护人”打来的，说医院和警局的人联系上他说司玉出事了让他赶紧去医院，情况很严重，可能挺不过今晚。
    苏泽拿起平常用的手机快速拨通一个电话，然后他的电话被挂掉，过了一会电话打了过来。
    “怎么了？阿泽，这个点给我打电话。”女人的声音慵懒，没有被吵醒的烦躁，语气尽显温柔。
    “姐，她出事了，正在医院抢救。”苏泽直奔主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这一会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我知道了。”
    苏泽明白苏曼的意思，但他还是需要确定。
    “姐，你真的不打算见这孩子一面，她可能挺不过今晚。”
    “阿泽，我必须再提醒你一次，她和我们没有关系，生死听天由命，她本来就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我们对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苏曼的声音冷静有些怒气。
    “好，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你早点休息吧。”苏泽得到了答案，他正准备挂掉电话。
    “阿泽，这孩子我从她生下来我就未看过她一眼，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泽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继续说道：“因为她是我这一生无法抹去的污点，我看着她我就会想起我的曾经的不堪，我的心里接受不了，还有我们现在拥有的一切来之不易，我不想因为她出什么乱子。她出生时我不见以后也不会见，她如果今晚挺不过来那对于她来说是一种解脱，如果她活下来，那么她以后发什么我不想知道，你不需要跟我说，就按她当年说的我们只需要提供帮助到她十八岁就可以了。”
    “阿泽，你把这件事处理妥当了就早点休息吧。”
    “是，我知道了。”
    苏曼挂掉电话，苏泽望着窗外一会起身朝外走去。
    司玉从手术室推出来直接转到重症监护室，只是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情况并不稳定。
    林初阳请了长假在医院守着司玉，因为司玉的监护人未出现，司玉这边由楚雯和警方担保。
    陈知行清醒过来已经是司玉推出手术室的第二天，他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身上换上了干净的病服。
    陈逸在床前守着他，他看着陈知行睁开了眼睛，晦暗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知行，你终于醒了，你把爸爸都吓死了。”
    刚清醒过来的陈知行眼中混浊不清，脑袋昏昏沉沉的，过了一会意识才完全苏醒，眼中的光亮逐渐聚集。
    他看着眼前陈逸，他好像比他印象中苍老了许多，他的脸上尽显疲惫 。
    “司玉，她……”他嗓子干哑，十分艰难地开口说道。
    陈逸脸上的笑容凝固住，他小心地扶起陈知行的坐起身。
    “知行，你先把自己身体养好，那孩子你不用担心，我们请了最好的医生，你小姨和你杨叔在那边照看着，没事的。”陈逸避重就轻说道。
    “她到底怎么样？”陈知行再次问道，他的眉头紧蹙。
    “你不要激动，那孩子她……”
    陈知行不等陈逸说完，直接拔掉手上的针头下床，他的手上冒出血珠。
    “我自己去看。”
    “你现在去了也没有用，她的情况很严重在重症监护室。”陈逸知道瞒不下去了。
    陈知行这才停了下来。
    “你现在做的就是把自己身体养好，救人治病是医生的事，你去了能做什么？”
    “儿子，冲动是解决不了事的，爸爸知道你担心，我不是阻拦你，司玉现在只是情况不稳定并没有死，医生正在想办法治疗，你这个情况只是去添乱，你把身体养好了才能去照顾好她。”
    陈知行垂下头，双手握紧拳头，他重新回到了床上。
    他对陈逸说道：“麻烦你帮我找人来重新给我扎针。”
    陈逸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赶紧去找护士。
    陈知行侧头望着窗外的昏沉的天气，垂下眼，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遍布他全身。
    林初阳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终于见到了久未露面的陈知行。
    “我还以为你死了。”林初阳一脸疲惫望着陈知行。
    陈知行状态看起来不错，比起那晚来说，只是脸上的尽显憔悴，他只是开玩笑，他知道这段时间里，陈知行只敢在晚上大家休息时候过来偷偷站在门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一眼司玉。
    陈知行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他平时这个点才来，因为这个点大家都休息，没想到林初阳今晚却在。
    “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在里面躺着。”
    “司玉的状态还是不好，我这几天都不知道收到了多少张病危通知书，她时好时坏，可我什么也做不了，一点用都没有，只能这样每天在外面守着她，对神明祈求。”
    关于司玉这段时间病情，虽然陈逸他们对陈知行有所隐瞒，但他都是清楚的。
    “陈知行，怎么就会这样？怎么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还有说起来发生这样的事，我自己也有责任，不能全怪你，那晚对不起打了你。”
    林初阳望向陈知行，两人四目相撞。
    “你打得没错，我确实欠打。”陈知行避开他的目光。
    陈知行没有对林初阳打他感到生气，他还感谢他，他当时是故意说那些话激怒林初阳，林初阳那一拳落下来的时候他的心里还舒坦踏实不少。
    林初阳头往后一倒靠在墙上，他抬眼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声。
    这段时间他的神经紧绷，整个人处在高压的状态下，他虽然讨厌陈知行，但现在也只能和他说说话缓解一下压力。
    “我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如果那段时间我陪着司玉，不跟她置气，其实那晚我本来是打算等着司玉和她一起回去的，可是我就想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先服软呢？太没面子了……而且她如果在乎我肯定会主动的……”林初阳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你说她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陈知行听到林初阳心里猛地一紧，他的心里这段时间说不清楚的感觉被林初阳这句话点醒了。
    司玉如果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原来司玉在他的心里不知不觉中已经占了如此重要的位置，只是他不肯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