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修遥皱起眉，目光扫过眼前的几个人和妖。
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私生子，一个一直跟在陆川身边的少年。
一只阿言口中比父亲的神阶式神还强的九尾狐。
还有一头之前总缠着自己，这几年又忽然消失了的黑龙。
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和妖，却违和地凑到了一起，实在惹人怀疑。
黎修遥沉声问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辞影摊了摊手，懒懒地应了句，“聊聊天，玩玩小游戏咯~”
黎修遥垂下眼皮，睨着这一地的斑驳血迹，眉心跳了跳。
怎么看也不像是聊聊天，玩玩小游戏的程度吧……
“大少爷，没有找到陆川。”几个除妖师迅速搜完了一整片高台，回来汇报。
黎修遥点了点头，低声“嗯”了一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哎哎~小阿遥~等等我呀~”御宿急匆匆地追了上去。
他才不要跟这些疯子待在一起呀……
低空飞到黎修遥身侧，黑鳞尾巴摆了摆，凑到他面前。
一双赤色的眸子，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
瞥见尾巴上靠近尖端的部分，有个不小的血洞，汩汩冒着绿色的血液。
“小阿遥~我的尾巴受伤了，小阿遥安慰安慰我，帮我治疗一下呗~”
御宿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就要抱上去。
赤眸闪过一道凌厉的冷光。
御宿悻悻然缩回了手，尾巴也无精打采地耷拉下来，在身后拖出了一条浅绿色的血痕。
碧色的眼眸中升起一丝失落和无奈。
几年不见，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难道小阿遥也和其他那些曾经年轻的除妖师一样，已经慢慢被腐朽同化了吗？
“所有人，分头去其他地方找。”
清冷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御宿微微偏过头，看见黎修遥从袖中取出了几张画好的符纸，分给了其他人。
“大家小心点，也不要散得太远，找到了立刻发信号。”
“是，大少爷。”几个除妖师拿了符纸，各自带着式神散开了。
御宿看着黎修遥一如既往的干练沉稳，却总觉得哪里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直到所有人离开后，才恍然发现。
黎修遥，没有带式神。
可这深更半夜的，又是在这样充满危险的野外，除妖师不带式神显然不合理。
正疑惑着，尾巴的伤处涌上一股暖流。
御宿回头看去，伤口上被一层带着咒文的符纸细细包裹着，隐隐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原本失落的心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幸好，小阿遥没变。
“小阿遥，你的式神呢？怎么没召出来？我跟你说，现在这个地方可是很危险的，除了恶妖以外，可能还有不少变成妖祟的式神。”
虽然邪阵被破解，但也造成了一段时间的影响，恐怕伤亡并不小。
那些常年被除妖师驱使和虐待的式神，一旦失去了契约的控制，很容易被阴暗气息侵蚀，变成妖祟，甚至堕恶。
黎修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放了。”
不过他一向都是冷冰冰的，御宿也早就习惯了，没觉察出什么异常，只是有些惊诧，“为什么？”
二十岁的黎修遥，可是当时整个除妖师界最耀眼的新星。那时，还从来没有哪个除妖师，能在他这个年纪，完美地操控日阶式神。
他的身边，从来不缺强大的式神。
“因为我没有灵力。”黎修遥用嘴平淡的语气，说出了每个除妖师都不敢想的噩梦。
式神契约需要消耗灵力来维持。虽然不需要太多，但没有灵力是肯定不行的。
没有灵力，意味着不能再拥有式神，在现今的除妖师界，可算是彻底废了。
御宿在人类世界待得久了，这些自然都明白。
他还知道，有些除妖师的灵力会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消退，不过大部分都是在老年时期才会彻底消失。
不过，据他所知，黎家还从来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黎修遥才二十九岁，本应是除妖师一生中实力最强盛的时期，竟然就失去了灵力，实在可惜。
御宿虽然亲近人类，但毕竟是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只能将自己能做的事，告诉对方，“没关系，我会保护小阿遥的~”
闻言，黎修遥顿下脚步，沉默地摇了摇头，从袖中掏出一张空白符纸。
从御宿的尾巴上沾了点绿色的血，绘制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纹样。
“这是什……”
御宿还没反应过来，符纸就已经贴在了额间，眼前的一切渐渐陷入一片白光。
“回到你生活的地方，不要再来找我了。更不要……靠近黎家。”
白光褪去，碧绿色的眼眸眨了眨，眼前已经是一个冰冷的水潭。
这是御宿出生的地方，但他不喜欢这里。
他喜欢温暖的人类世界。
刚才的符咒像是式神契约中融入的一种空间咒术，符纸是蕴含着灵力的，所以即使黎修遥没有灵力，也能使用。
只是要做到如此精湛的符法，少说也得十年八年的研修。
御宿不禁感慨，小阿遥就是厉害，即使没有灵力没有式神，也能找到一套生存之道。
不过他和其他那些式神不同，好歹在人类世界待了这么多年，要找回去还不是轻而易举？
御宿化回黑龙原形，从水潭的洞窟里出来后，开始思索第一个问题：
嗯……该往那边飞？
......
郁郁葱葱的峡谷之中。
原本还只是隐隐在茗汜周身萦绕的黑气，现在已经变得愈发浓郁缭乱了。
他今晚吸收了太多的阴暗气息。
先是那些被陆川当做恶妖投放的大量妖祟。
后来又是一些脱离契约后被黑暗侵染而变成妖祟的式神。
这些式神虽然数量不多，但他们身上的阴暗气息十分深厚，不比那些小妖祟少。
最后一只妖祟恢复清醒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两人正要回去，旁边忽然窜出一个人影。
异色的眸子瞬间沉下几分，茗汜皱着眉一脸警惕地盯着眼前的人，身上的黑气也不安分地暴动起来。
辞影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呵欠，一睁眼就看见一张天真无邪的脸凑到自己眼前，扬起一个甜甜的笑容。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