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查到了。”
    半个时辰后，竹鸢火急火燎从外面进来，门口的珠帘因为她而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是跑得太急，说话时嗓子都哑了。
    桑榆立即倒了杯茶递过去，“喝口水再说，也不差这片刻。”
    “谢谢！”竹鸢接过仰头一口饮尽，末了还用袖子抹了嘴。
    “不客气！”
    桑榆浅浅一笑，退到一旁。
    望着竹鸢这般急躁，叶芷昔眉间隆起些许褶皱，“日日提醒你稳重一点，如今半分长进都没有，如此急躁日后指不定要被人算计。”
    竹鸢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奴婢想着快些将事情告诉小姐，往后会注意。”
    听她这话，叶芷昔便知道她没有听进去，无奈的叹了口气，只得摇头。
    “说吧，查到什么了？”
    竹鸢灵动的双眸微微闪动，靠近叶芷昔道：“杨开家就住在侯府后面一条街上的小房子，听周围的邻居说，杨开的娘得的是肺痨，会传染给别人，所以周围的邻居都不敢接近他们。”
    “肺痨？”那不就是肺结核。
    这在抗结核药品短缺的古代，那就是绝症。
    不过这种抗结核药她的医疗空间多的是，就算没有以现代科技，肺痨也并非不治之症。
    “等我换下这身衣服，我们去杨开家看看。”
    屋子里的人听见叶芷昔要去看杨开，吓得当即阻拦。
    “不能去！”
    “肺痨是会传染的。”
    “一旦染上肺痨，就只有死路一条。小姐，你可千万不能因一时怜悯就冒这么大的险。”
    望着眼前三张充满担忧的脸，叶芷昔觉得比中了五百万还要高兴，在血肉至亲身上感受不到的关爱，在她们身上体会到了。
    这一刻，叶芷昔心里默默发誓，拼尽全力，她也要守护这些人。
    “你们放心吧，我有办法预防。”
    在几人强烈抗拒之下，叶芷昔还是来到杨开家。
    破败的院门两边围墙已经垮塌，泥块上长满了青苔，旁边杂草丛生，怎么看都不像是侯府账房先生住的地方。
    “你如果害怕就在外面等着，我进去就行了。”叶芷昔侧目看着身边神情有些惶恐的竹鸢。
    在这个谈‘肺痨’色变的年代，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的人不多。
    “小姐不怕，竹鸢也不怕。”
    竹鸢摇头，尽管脸色有些凝重，可要跟叶芷昔同甘共苦的想法却是十分坚定。
    “那还等什么，走吧！”叶芷昔从怀里拿出一块面纱递给竹鸢，“用这个捂住口鼻，可以阻止飞沫进入嘴巴。”
    “小姐，什么是飞沫？”
    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奇怪的词。
    “飞沫就是别人打喷嚏，或者咳嗽，或者说话时从她嘴里飞出来很细小看不见的唾沫，被吸入身体后，就有很大可能会感染她一样的病。”
    “原来如此！小姐您也要仔细些。”竹鸢吓得心里一惊，忙捂住口鼻。
    叶芷昔点头：“进去吧！”
    主仆二人踏进院子就闻道一股浓重的药味，杨开捂着口鼻正蹲在屋檐下熬药。
    察觉有人走来，他猛然抬起头，对上一双陌生的眼睛，眼中全是茫然，“两位姑娘找谁？”
    “我家小姐姓叶，听闻杨先生母亲病重，特意来看看。”
    一听来人姓叶，杨开还以为是叶婉清，激动得差点连药炉子都踢翻了，“二小姐，您是来救我娘吗？您真是菩萨……”
    “什么二小姐。”
    杨开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旁的竹鸢给打断了。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咱们府里的大小姐！”
    没有良心的东西，连自己恩人都分不清，真是白长了一双眼睛。
    “大小姐？”
    杨开盯着眼前蒙着面纱的叶芷昔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她眼尾一处淡红色的印记，这才明白眼前人并非叶婉清，急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大小姐，是小人有眼无珠没认出来您来，还请您莫怪。”
    “不碍事！”
    这事自然是怨不得杨开，毕竟原主本就鲜少出远门，府里人记不清她长相也实属正常。
    “不知令堂情况如何，方便我去看看吗？”
    “里面太乱了，大小姐还是不要进去。”杨开有些尴尬，脸颊不自觉染上些许红晕，“而且，我娘得的是肺痨，大夫说会传染。”
    “无妨，我是来替你母亲看病的。”
    叶芷昔却不在意，比这更脏，更乱的地方她都见过，都住过，比肺痨更可怕的传染病她也接触过。
    说完，她便跨进屋子。
    屋子很小，四处还在漏雨，角落里摆着一张床，一个面颊憔悴，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上面，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断线。
    “开儿，你是不是有预支工钱给我请大夫了？我都说了，我这病治不好了，你别再给我请大夫，就让我去吧……咳咳！”
    老人话没说完，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呛得她剧烈的咳嗽起来。
    “娘，您这说的是什么胡话？”杨开一着急也顾不得叶芷昔还在，立即跑到床边给老人顺气，声音都哽咽起来。
    “您活着，孩儿才算有家，您要是走了，留下孩儿孤家寡人，孩儿还有什么念想……您不是说还要亲眼看见孩儿成亲，给你生个大胖孙子，您不能说话不算话……”
    望着杨开眼中的泪，叶芷昔沉沉的叹了口气。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如今看来，只是未到伤心时罢了。
    “儿子就算去卖身为奴，也要治好你的病。”
    “儿啊，你糊涂啊！”杨母伸出手，颤颤巍巍抚摸杨开的脸，细声呢喃道：“你还要考取功名，怎能卖身为奴……”
    重病之下，长期的营养不良，已经让杨开母亲游走在死亡边缘。
    作为一个医者，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都不能轻易放弃。
    “杨先生，可否让我想看看令堂？”叶芷昔来到床边，并没有因为杨母的病而露出一丝厌恶或者嫌弃的表情。
    或许是她坦诚的眼神，杨开只是犹豫片刻就起身让出位置。
    “劳烦大小姐。”
    宽大的衣服罩着杨母瘦弱的身体，叶芷昔握着她的手腕，发现竟连一个孩童粗细都不如。
    把完脉，叶芷昔又替杨母扎了几针。
    很快，杨母的气息便强了几分。
    杨开高兴得手足无措，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噗通’一下跪在叶芷昔面前。
    “大……多，多谢大小姐！”
    叶芷昔侧身避开，“杨先生，我们借一步说话？”
    她是医生，但不是圣母白莲花。
    撇开医德不谈，她救杨母更多的是为了利用杨开。
    她要让杨开为她办事，而这件事稍不留神就会让他丢掉小命，在杨开答应前，她不会治好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