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醒吗？”
    熟悉的呼喊声从黑暗中传来。
    很多年没有做过梦了，一入睡便是无亘的黑暗。
    也许这是代价之一，一个新身份总是需要代价的。他的馈赠，暗地里早就标注好了价格。
    如他所言，永远做一个对他有用的人。
    “你是谁？”零睁开了眼睛。
    眼前不是罗曼诺夫家族的宫殿，而是熟悉的黑天鹅港。
    她看到了零号，穿着一身西装，坐在“黑蛇”的脑袋上。
    “看来你睡得很香。”零号回过头来，笑道。
    “你还活着。”
    “勉强活着，新的身份怎么样？”零号叹息道。
    “原来你说的修改这些家伙的记忆，指的是所有人。”零顺着“黑蛇”的身子往上攀爬着。
    “这样你才能安全。”零号苦笑道：“在黑天鹅港的时候有看到这个罗曼诺夫家族的报道，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家族。”
    零号修改了所有人的记忆，为罗曼诺夫家族送来了一位皇女。
    最后的、唯一的皇女——零·拉祖莫夫斯卡娅·罗曼诺娃。
    他曾以为罗曼诺夫是了不起的家族，王成了青蛙，坐在黑天鹅港那个小地方观着天空，以为自己看到了全世界。
    但现在不一样，身处赫特密密尔森林中，能学习到的知识、了解到的事情比黑天鹅港时期要多得多。
    依靠尼伯龙根的助力，零号可以凭借须弥默默注视着这个世界。
    须弥芥子，山水坦然。
    在经过了解后，零号不得不感叹一句：人类世界足够复杂，一觉醒来，世界变了模样。
    “足够了。”零说道。
    未曾拥有过爱的女孩，有一处属于自己的宫殿，衣食无忧，且拥有最珍贵的自由。
    别无他求。
    “我和那个叫昂热的家伙合作了。”零号淡淡开口道：“关乎到我的生死。”
    零号把这项屠龙复生的计划告诉给零，不予隐瞒。
    零听得入神，末了只问了一句话：“需要我做什么？”
    “这才是我的好女孩。”零号满意地微笑着，说道：“组织人手，等我回来。”
    “招兵买马吗？”
    “不，我最近学到一句话：兵不在多而在精。包括你在内，三个人足够了。”
    “我怕我选不好。”
    “不，你能选好，只有经历过绝望的人才能找到同类。”
    零明白了意思，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会去寻找的。”
    “尽可能地快，组建你们自己的势力，并且默默注视着路明非，必要时给他足够的帮助。”
    “明白。”
    “我会回来的。”零号抚摸着零的脑袋。
    “我在黑天鹅港等着你。”
    “为什么是那里？”
    “因为逃亡中断了，你还没有把我从那个牢狱中救出。”
    零号欣然应允：“我会把你带出来的。”
    须弥的力量消散，如梦似幻，追逐泡影。
    时隔多年的再次相见，规划了零接下来的人生。
    按照零号所说，这会是一个新的时代，有种族的角力，有昔日的王者归来，也会有新的强者诞生。
    “新时代。”零看着宽敞的卧室，轻声呢喃着：“将由我们来开创。”
    ……
    奶奶抓起一张牌，用大拇指摩挲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她满面红光地将那张牌大力扣在桌上。
    “胡！”
    三筒，自摸。
    “孙女，来帮我算下账！”奶奶回头对正在写作业的苏恩曦说道。
    苏恩曦放下笔，搬来一把椅子在奶奶旁边坐下。
    只一眼，苏恩曦就得出了倍数和另外三家应该给多少。
    麻将倍数这种东西，远比方程式好解得多。
    这样的时光，一种难得的恩赐。
    太阳已经落下山，只有一点点余晖照亮着村子，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灯火百家。
    苏恩曦知道，只要自己说饿了，奶奶就会宣布散场，立即去做饭给苏恩曦吃。
    奶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最好，没有之一。
    苏恩曦的命是奶奶保下来的！
    爸妈志在生儿子，故而苏恩曦一生下来就是爹不疼娘不爱，听奶奶说，那个畜生老爸想偷偷把她给丢了。
    其实也跟丢了差不多，苏恩曦四岁时，爸妈就离开了村子，去了很远的地方，一直没有回来。
    他们不仅丢了女儿，也丢了母亲。
    “乖孙女，以后只有我们相依为命咯！”奶奶看起来并不难过。
    多年之后的苏恩曦才知道，奶奶并不是不难过，而是一生坎坷，见过太多，习以为常了。
    一老一小，相依为命，在这座村庄里。
    含辛茹苦、任劳任怨……这些词语不够伟大，形容不了奶奶的付出，奶奶的伟大超过所有人。
    打小起，在生活水平上，苏恩曦就被同龄人羡慕着，除了没有爸妈这件事情。
    不过也没人敢在苏恩曦面前说“你爸妈不要你了”这种话，苏恩曦好惹，奶奶可不好惹。
    七岁时有个小皮猴就这么嘲笑过苏恩曦，结果被奶奶拿着笤帚一路从村头追到村尾。小皮猴的爸妈很不高兴，要与奶奶理论。
    “我就这么一个孙女，反正我年纪也大了，要怎么闹都行，大不了我这条命你们担着！”
    这么一句话，守护了苏恩曦十几年。
    八岁那年，奶奶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铺，平时也拉一些人打麻将。
    奶奶最喜欢赌博，赢多输少，每次赢了大钱，周末进货时就会带上苏恩曦。
    能力之内的，苏恩曦要什么，奶奶就买什么，镇子上有的东西可太多了。
    可去镇子的路很远，来回的路上，奶奶要休息很多次，随着白发越来越多，她休息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苏恩曦吵着帮忙，奶奶怎么也不让。
    “乖孙女，奶奶来就行。嫌奶奶走得慢的话，你就先回去吧！”
    每次奶奶都会这么说，然后把钥匙塞到苏恩曦手里。
    苏恩曦走在前面，走得并不快，不时回头看看奶奶。
    看了五年，亲眼看着奶奶的腰被扁担压弯。
    扁担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人的东西，苏恩曦恨扁担。
    “你可不能觉得扁担不好，你是奶奶用扁担挑出来的。”奶奶总这么说。
    苏恩曦唯一反驳过奶奶的就是这句话。
    “是奶奶好，又不是扁担好。”
    奶奶好，也只有奶奶好。
    其他人都不好，爸妈从没有回来过，村里的人也不怎么喜欢苏恩曦。
    从小到大，苏恩曦都没有朋友，那些小孩管奶奶叫“老巫婆”，管苏恩曦叫“没人要的小女孩”。
    没朋友就没朋友，有奶奶就够了。
    跟着奶奶，苏恩曦学会了很多赌博上的知识。奶奶无论是玩麻将还是玩纸牌，都把苏恩曦带着，从小带到大。
    可以说赌桌是苏恩曦的第二个学校，它教会了苏恩曦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