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路在人换
作者:乐忘言   绝境摘星录最新章节     
    绝顶冷冷地回答:“恶家子不想要军功吗?你们给恶家子拼死拼活的机会了啊?如果允许恶家子上战场,恶家子为国争光,抛头颅,洒热血,绝不输给良家子。”
    星眸咬着美玉一般的牙齿:“好,你我打个赌。你我各自归去,大概需要一个月的时间。你找二百个恶家子平民,训练三十天。我找二百个良家子平民,训练三十天。你我约好两个月后,在乐游原相见。二百个良家子对战二百个恶家子,良家子出五个大将,恶家子出五个大将。兵对兵,将对将,拼一个雌雄!”
    那边厢,公良与泉州的少林高僧们已经分出了胜负。公良鼻青脸肿,浑身衣服破败,但傲然狂笑,撑着剑、流着血,站立着。二十二个高僧都躺着,有的仰望天空想哲学,有的亲吻大地看地理。
    公良已经精疲力竭,居然还有心思占小姑娘便宜:“不用分雌雄。忽思慧姑娘,你自己就是雌,绝顶是雄。”
    星眸气得嘴唇哆嗦:“好好好,三个月后,良家子与恶家子决战,你也来,你为恶家子做大将。我在那天的战场上撕碎你。”
    公良说了一句让人震惊的话:“各位,我是绝顶的好朋友。不过,我不是恶家子。我是良家子!”
    绝顶第一个跳起来:“公良,你小子……居然不是恶家子?我记得你说过你是恶家子!生死与共十年整,你今天说你不是恶家子?你小子骗了我十年!”
    公良一脸的正气:“有时候,有的谎言,是善意的,是善良的,是与人为善的,是我这种高尚的人的美好在闪光。再说,我记得跟你偶尔说过一次实话。只是你没留意……我交朋友,不论穷富,不论贵贱,不论良家子、恶家子。遇高尚则倾盖如旧,见庸识虽王公蔑如。公良,高尚之人是也。”
    苏幕遮一脸的蒸气:“高尚?骗无知的小妹子是高尚?你为什么不骗我这种有智慧的大姐姐?”
    架已经吵得天崩地裂,谁都不肯下台阶。星眸和绝顶没有退路。
    仙童颜牵过来一匹备用的战马。星眸被绝顶伤害得心痛至极,捂着脸哭,连谁牵来的马都没发现。要看到是仙童颜牵的,星眸肯定婉拒,不会给他痴心妄想的机会。
    看着星眸等人渐行渐远,绝顶心中苦痛难熬:完了,这段暗恋以这种崩裂的局面做结束……她是高傲的良家子,我是卑微的恶家子,永远不可能了。绝境里的蟾蜍,永远不会摘到九天之上的星星。
    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云泥之别……云泥之别……
    转念又想:“何必难过!她是芳草,却不是我这个世界的芳草。她是云端里的仙草,我是污泥里的芳草……我们不可能的。赵子龙说过,大丈夫何患无妻……七步之内,必有芳草。”
    绝顶环顾四周,七步之内,看到了一直被忽视、一直没人疼的凌迟。
    凌迟这姑娘:身在闹市心寂寞,众人欢笑自凄凉。
    刚才这么热闹,凌迟却退到大树下,没人兴,没人理。凌迟在这段时间,脑子里闪回了素抱真活着的时候,对她的各种照顾。素抱真恨这个妹妹。这个妹妹的生父,杀死了他的生父,让他成了孤儿。
    恨虽恨,素抱真仍然把凌迟从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婴儿,抚养长大,虽然是目光恶毒,心里诅咒,但从不让她受半点风雨。
    素抱真跳崖,传出死讯后,家没有了,凌迟流落街头,吃尽了以前没吃过的苦。多少次,她熬不住了,想死,但又不甘心。她找来找去,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最后,她对自己说:既然不能靠爱活着,就靠恨活着吧。
    有了恨的人,就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星眸忍不住回眸,看到绝顶和凌迟站在一起。绝顶长身玉立,凌迟玲珑绰约。星眸的心猛地一痛。
    她晕倒前,听他说“最恨世界上眼睛最美的那个女孩”!这世界上,他最恨的人是她……
    她苏醒过来时,凌迟说要给绝顶生个孩子……
    星眸难过:十年前,她和他在远离人海的天坑内相遇,十年后,她和他在远离天坑的人海里失散。
    往来千里路常在,聚散十年人不同。
    路,永远在。人,暗换了。
    星眸的身影,消失在风雪中的山脚转弯处。绝顶回过头,看到凌迟头发上的泥污,便用袖子去擦。凌迟红着脸,没有拒绝。绝顶认为凌迟的脸红,是被寒风冻的。
    二十二位高僧狼狈地爬起来。苏幕遮旧错重犯,对一个踩了她脚的路人大喊:“走路没长眼睛?朝着人家的脚踩?”
    路人显然没长前后眼,不知道这位姐姐喜欢把人捅个对穿:“小妹妹,大哥我就是故意踩的。你又能怎么样?今晚你我同鸾帐,颠倒鸳鸯,我给你二十贯钱做补偿。”
    苏幕遮大怒,一剑挥去,削掉了路人的帽子,露出锃明瓦亮的秃瓢。
    苏幕遮没脑子地笑了起来:“秃广亮!秃广亮!”
    一句话得罪了二十三个人。路人怒气冲冲捂着脑袋跑了。二十二位泉州少林寺高僧光着脑袋走了。
    苏幕遮想到和尚们回去向老爹告状……而且是嵩山、莆田、泉州三路和尚去一起告状……老爹会骂她。这顿骂,会从一九二九不出手,一直骂到九九艳阳天。这位姐姐郁闷地走了。
    公良护花护到底,送两位良家子的萌软小白兔回家。这兄弟一边走,一边做数学题:一个月两只小白兔,两个月四只小白兔,三个月……四个月……四个半月,小白兔就凑够了。
    绝顶问:“凌迟,你冷吗?”凌迟俏脸绯红,低头:“叫我缓缓吧。缓缓是我的小名。”绝顶没有理解其中的深意……女孩子的乳名,不是最近的人,是不会告诉的。
    绝顶望望天空:“雪停了。”凌迟低着头问:“雪停了,你打算去哪里?去做什么?”
    绝顶略一踌躇:“去追寻你哥哥素抱真……”凌迟抬起头,眼神中透出怨恨的清冷。
    女孩子的神态变化,绝顶就算看到了,也解读不了。
    这个兄弟大大呼呼地说:“去追寻你哥哥素抱真死亡的真相。世人都说素抱真出卖祖国、勾结外国,导致大唐的军队在怛罗斯之战中近乎全灭。世人都说素抱真被千夫所指,良心发现,才羞愧跳崖。但是,有人怀疑这不是真相,怀疑素抱真身负千古奇冤。那人临终前,托付我查明真相。”
    凌迟愣了一下:“那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