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
    楚楠与塞莉希在浴室清洗过后便回到了冒险者之家，来不及换下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菜鸟冒险者只是匆忙地卷起身上属于那位无剑者的斗篷，一闷头钻进被窝，接着天光偏移。
    蒙蒙雨汽渲上远空的橘色。
    他在暮色时分醒来，睡得头晕脑胀。
    两侧的隔壁都静悄悄的，不知道塞莉希和半精灵现在在做什么。
    楚楠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一会，感受着自己因升级而得到强化的身体迅速消化着那些因疲倦生出的懒惰，他比昨天更加健康，也更有活力了，这种感觉他之前也体会过几次，只是从来没有这样真实与明显。
    虽然身上还是一点肉也没挂呢。
    他捏捏自己瘦弱的胳膊，搓搓这两个月劳作换来的一点点肌肉线条，跳下床，光着脚踩进盥洗室，对着镜子里那个赤条条的变态楚楠摆了几个展示肌肉的pose，龇牙咧嘴地做了几个怪相：
    “吔~~~”
    他摆了个曲臂展示二头肌的姿势，看着胳膊上鼓起来那么浅浅的几块，满意地点点头。
    壮了，嗯，总归是壮了。
    忽然有人敲门。
    楚楠眨眨眼，看着镜子里那个堪称全裸的变态暴露狂——虽然在自己的房间里脱光衣服并不能算是暴露，也不能用道德与法律之类的原则性底线来进行谴责，但大大方方把这副打扮展示给别人看……
    那就毫无疑问是和以上问题相关的变态了。
    他挠挠头，光着脚走回床边，没先应门，而是又一次披上了那件无剑者的斗篷，姑且先把自己的身体遮住先。
    还好剩了条裤子，还好剩了条裤子。
    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楚楠穿上小靴，拍拍脸，路过盥洗室时飞快地瞥了眼镜子里自己的头发，被挠破的那一块还带着和四周不相合的违和，其他得倒也找不出什么毛病了。
    稍微压了压翘起的呆毛，楚楠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久等了。”他说。
    走廊静悄悄的空气被清风扰乱，两侧的墙上带着隐约的水汽，长廊窗沿噼噼啪啪落着雨水的纷扰，他们像是居住在一座被暴雨分割的灯塔中，远方的海雾间隐约飘着巨兽的光影。
    敲门的是塞莉希。
    这个女神官看起来要比他早醒一段时间，又或是从任务回来之后还精神满满一直都没有再睡，不过楚楠先生也不清楚她是在忙什么啦，毕竟自己可是一沾到床上就睡着了，这乱糟糟的头发就是证明。
    塞莉希当然不会像楚楠以前读过的那些二次元故事里的傲娇系女主角那样瞪着眼娇气地抱怨说什么：‘好慢哦！你知道我在这里等了多久了吗？’然后再红着脸偷偷看楚楠先生这没什么魅力的瘦弱身体……
    这么说着到有点像个痴女了。
    “睡醒啦？”塞莉希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全新的神官袍——并不是指这件衣服本身的新旧，而是它的下摆完整，和早间那件被用作绷带扯破的衣料有着明显的区别。
    女神官说的没错，她似乎真的有好几件一样的衣服。
    这样一瞧，楚楠倒也确乎是真的能从这件不同的神官袍上瞧出些和之前那件不同的细节了，比如……嗯，这件的袖口洗得更白一些，之前那件被洗白的地方更偏下摆。
    “刚睡醒就这样毫无顾忌的对女孩子上下打量吗？真不愧是你啊，楚楠。”回到了灰城，塞莉希也似乎终于是找回了前些日子里的白烂和怪话，她看着楚楠先生斗篷间隐约的黝黑皮肤，面无表情地抬起手。
    “这是……？”楚楠愣了一下。
    “衣服。”塞莉希简单直接地说，她摇摇头，叹了口气，伸手拍拍楚楠的肩膀：“虽然我很能够理解你心里对于暴露这件事情的渴望，但是很抱歉，灰城本身对这件违反法纪实在是不允许的，所以还是穿件衣服吧。”
    塞莉希同情地看着楚楠，眨眨眼，她似乎经历了一番严峻的思想斗争：“如果……如果你真的忍不住了，如果你真的那么想要再做一次暴露狂的话……”
    “记得被抓的时候不要说我是你的队友，会影响我在圣殿的前程的，真的。”塞莉希诚恳地点头：“谢谢，不对，求你了，好吗？”
    “……”楚楠翻了个白眼，如果这个时候用‘才不是暴露狂呢’之类的常规武器迎击，那这家伙肯定会兴致勃勃地拿出楚楠先生刚刚穿越时被抓的那次案底来进行反击，那这件事毫无疑问就会拖得越来越长……这旁边可还住着一个半精灵呢……
    万一让她知道了，那楚楠先生大约就真的会被她打上变态之类的标签了吧……
    那可不好，所以这里还是单刀直入地用沉默回击，切断话题！
    斗了这么许多番槽，楚楠先生的吐槽斗嘴功力可比冒险者卡片上记录的六维属性点涨得还要快呢。
    他从塞莉希手中接过那叠衣物，简单撑开一看，发现是一件简单的灰色衬衫，一条同样素朴的长裤，大约是别人穿过，又洗净的衣服吧，因为许多次的洗涤有些缩水，但它的原主人大约是位很强壮的男性。
    楚楠把衣服拎起来和自己的肩胸腰腹对比了一下，有点松垮垮的。
    “这衣服从哪儿来的？”他问。
    “找康利宁女士要的。”塞莉希耸耸肩：“我和她说了今天的事情，然后她就主动提出要给你几件旧衣服了，先拿一套上来让你穿上，如果尺码不合适的话她还可以在修改……什么的，真是热心的人啊。”
    女神官轻轻收颔，眼中流露出温和的神色，想来作为冒险者之家的住户，这个笨蛋也已经受过康利宁女士许多次帮助了吧，这才会在提到那位管理人女士时露出这样真诚的谢意。
    楚楠对这间冒险者之家和这位管理员女士的过去的过去也都不是太了解，冒然出声的话大约也只会让人感到冒犯，再说了，他之前也没有问询的立场和理由……不过自己也真是收到照顾了呢……
    楚楠无声地点点头。
    塞莉希踢踢他的斗篷：“快点把衣服换上，现在还不算太晚，我们去商店转转。”
    楚楠竖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