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书阁魔影
作者:行远子   月汨影最新章节     
    炫入目间的一凌日光散射在肩上,邹烨踏出府衙地牢望向那不可直视的日头,脖间梗动,鼓了鼓牙关。他只字未提拒不交代,了无证物之下只坐实一条妨害公务的罪名受到提刑羁押。
    “邹老弟,长剑出鞘为红颜,红颜一笑为了钱啊!”身后跟随的青衣男子藐然而视,话风即转,“那女子的身份不简单,还望邹兄冷静,与之疏远。”
    邹烨目光一敛,变得凌厉冷邃,眉头微皱,视线亦眺向那人的身后。
    那人看在眼里,不由莞尔,片刻从衣襟里抽出一封信飞转了过去,“这是给你的东西。”
    邹烨伸手一夹,只闻那人内涵一句,“好好干,主子不会亏待了你。”
    窗棂闪过一道亮光,雷声接踵,轰然入耳,余光乍现一抹黑影,霎时心慌,脚也一滑,尽从木阶之上失足掉下,咕咚一记瘫坐地板上,手里的画册更是散的七零八落。
    此刻窗外烈雨急骤,树影婆娑似魔魅作舞,她揉了揉眼,定睛再看,这小阁中幽静无异,心下只怪自个疑神疑鬼才摔的人仰马翻。
    抚着磕的生疼的手肘间,低低哀怨了一声,“今时不同往日,拿册书都如此费劲,萧汨你这个大魔头,王八蛋!”
    屈膝跪坐,呆愣了片刻,伸腰打个哈欠,这才收拾那些散落开来的纸页,心中念叨可不能让穆云阳知道这画册在她手里遭过殃。
    只是指尖刚触最后那一张纸时,一双黑靴竟临眼前,她自疑为错觉,又揉了揉眼睛,迷惑再三不由抬头,顷刻如遭鬼闪慌神煞白。
    连连退挪直到后背撞在书架之上,不假思索支着书架反身夺路而逃,身后是一双有力的手拦腰截住。
    她挣扎,脚下乱踢,他索性抱着她倾身倒地,像两只卷轴扭曲一齐铺向地板,她撂起手肘使劲往他肋下一擎。
    罅隙奋力往前爬开,只未来得及起身,就被人恶狼般扑将过来,力道很重将她全然覆住。
    与此同时她的嘴里被塞入一条丝绢,突如其来的疼感直入脑海,陷入懵圈。
    恶寒一阵,裙子里一双腿骨被横制动弹不得,他扳过她的脸啃啮起来,她怵然咽泪,负隅顽抗已无济于事,这男人太过强悍势头如泰山之顶,覆得她这座小城池很快湮灭殆尽,她像只被欺压惯了的猫子起先凶几声,后面也就只能嘤嘤就范。
    感受到暗流窜起,水火不容泛起恶心,双眸泪痕纵流,按在地板的手攥紧成拳。
    这厢他得了她,不再像方才狠戾又死命般的压制着她,他反手拿去她口里的丝绢,一面拗过她的脖子,极快而贪婪的摄取那紧抿抵触的薄唇,熨贴厮磨,很快她感受到蓄势待发,她忍不住低声求饶,“不能在这里,求你了。”
    “可是,这才刚刚开始啊!”合着方才灌入的那些,直至惊骇的边缘,这男人亦是个极致的疯子!
    “楼下有人的,我求你换个地方,改天,我去找你。这太危险,若被人发现端倪,堂堂都指挥使大人竟然与女官厮混,颜面何存,沦为笑柄成何体统。”她趴在冰冷地面忍受,语气极为压抑,希望能唤他收手。
    “这个时候你还替我着想,可要好好疼你!”然他情绪拿捏,另着反调,摆弄她更甚,梨花带雨犹是吸引人折她辱她。
    忍一时挨一会!她是惯能忍之人,此刻落在此人手里一切就不同了,咿咿呀呀露出些令人难堪的反应。
    她委屈难伸,只够苦苦哀求一再保证,“我求你,改天只要换个地方,我任你摆布。”
    “哦,说话算话吗?说你一旦骗我该如何处置呢?”他调笑,心怀古怪只在她衣襟里手拿把掐,再无法克制皱眉哼唧了一声。
    “我不敢骗你,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我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处境,我别无他求,只求你能在明面上留我最后一点颜面。你这样的人,也应该是在乎面子的。”说得这些苍白道理连自己都不信吧!含泪模糊只见他身后的墙上映出两只妖魔的影子。
    “不说是吧,哄我呢!”见她默声不语,他捏住她下巴打量道。
    “要是骗你,我…我陪你十日。”她捶手保证,只想快些结束。
    “影姐姐,你在楼上吗?”楼下的喊声,却是萧泙的在寻她。
    承这鱼水之欢,此刻她惊慌失措像条被网住的鱼儿,双手使劲往他胸口推离,他却拽住那只细腕倨傲临视。
    心急如焚!嘴唇歙动只求他此一刻别要再任性!他黯是唏嘘,呲牙在她心口狠狠啜了一口,直到留下一抹印记,这才意犹未尽的放手。
    一拂衣袂神色自若靠在书架格子,完事得逞的看着她竭蹶起身,手忙脚乱翻开一册书胡乱撕了两页,这边厢着急忙慌也算风月旖旎的余兴,令人回味上头。
    几乎没什么痕迹后,整了整衣裳鬓发,全不看他一眼,许是他太过可恨卑劣,捏着手心临走忿忿瞪了他一眼,便是反手一甩,他撂指一接,笑意幽邃的将团子钳在指尖当颇有内涵的冲她招呼,好似提醒她与他的约定。
    “阿泙,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寒影下楼时,萧泙已步上木梯台阶,见她身影,他脸上的薄愠即刻消散。
    “我是来告诉姐姐,我养的昙花开花了啊。你们却在这里喝酒打边炉,好惬意。他是喝了多少,醉成这样。”萧泙嗅出些酒味,即是皱了皱眉头。
    “没多少,酒只带了一小壶,他喝了三杯,就醉了。我们也想喊你一起,只是今天你殿前的侍卫不给我通传啊。”寒影当是说起,然难掩脸上薄汗,止不住用衣袖拂着。
    “姐姐很热的样子,是在楼上搬书吗?”萧泙自然疑问。
    “对,还不是找一个画册?临摹用的!”寒影随口说道。
    萧泙听着觉得也势必如此,“这样啊,我本是想专心守着昙花盛开。小时候,与母妃也会一起守花。我的这几株优婆昙花亦是母妃亲手护养移栽到府的!”
    “那…好啊,不如你带我们去看看。”寒影对他提议,期许满满的想过去欣赏一番。
    “姐姐,也喜那些花草吗?”萧泙当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诶,怎会不喜!”唯此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好啊,我们现在就去。”
    寒影没想到,在她避开耳目,终于得空独身一人迂回小巷时,那藏青的身影竟也跟着折返,日暮途穷,新结的冤家就在眼前。于是这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照不宣。
    她质问,“你还想怎么样?”
    “这句话不是该问你吗,想出城啊?”未料他却一语中的,直言她的心思。
    “你看我这孑然一身的样子,像吗?但凡没点盘缠,能走出几个所以然啊!”她无奈叹息,当即回身离开。
    “尽管打岔,那个人确实不在城中,可你以为我也不在?值此良机,需要我护送吗?”他在身后不偏不倚的说道。
    她闭目隐忍,一下却是浅笑回步过去,面对他一五一十道,“在阁下绝对的认知下,我还反驳什么,那么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杀了我,还是随便按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我彻底抹杀?”
    “你以为我不敢吗?”他微微颔首,神色肯定确定。
    “你当然敢了,天底下哪有杜大人不敢构陷,不能戕害的人呀,惨不忍睹!”她当是又哀叹又唏嘘,“多少生灵涂炭毁于一己私欲。我这样的蝼蚁泛泛之辈见了大人你,还不是逾墙躲避瑟瑟发抖,敬而远之避之不及。”随即转身,真是恨的心里痒痒,可不是对手,只怪自己看走了眼。
    “那我要是不遂你愿,都对不起你这番语重心长,势必要带你回黑羽审一审你这可疑女子是不是暗藏诡计,图谋不轨呢?”他趋步上前,当是伸手阻拦之状。
    “我不去!我不信你敢当下就抓我。”她回眸,眼里随即闪过一丝胆怯,光天化日他总不能如此的捉走她吧!
    “我会让你信的!”此刻她那条手臂已经被他扯住,可下一刻,他却放开了她,饶有深意的看着她转危为安的表情,继而撇手示意她往前走。
    她狠的撂开他的手指,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巷口适时出现的萧泙走去,可是直觉不好,心扑通直跳,背后似被恶狼紧盯。
    “姐姐,你买到东西了吗?”萧泙一脸笑意的问起。
    “嗯,买到了呢,你看!”她从后腰束带中拿来片花绿的皮影人,“怎么样,我说过我能买到吧。”
    “姐姐,真是神通广大,我们回头可以演皮影戏了。安阳也快回去了,这个就当送给她的回礼吧。”
    路过天香楼,萧泙提议三人一起过去吃个饭。
    “不必…”那两人竟然异口同词。
    萧泙不予理睬,自顾往里楼里去了。天香楼的老板当然见识广泛,才够慧眼识人,亲自安排了僻闲静怡的上房包厢。
    “既然都跟着进来了,你们快些免去外头那套礼术,都坐下来随便的吃个晚饭总可以吧!”萧泙无奈撇了撇嘴角。
    寒影无端一叹,只当那人是莫须有的一般,拉开萧泙右侧的椅子埋头坐了下。
    杜银月还算识趣的坐在萧泙另一侧。
    但见身边那两人明摆着有隔阂,疏远冷漠,萧泙出声缓和道,“影姐姐,现在四下无人,我就直说吧,杜兄其实是我们一条线上的人,你可以不必太过戒备疏离。”
    “他怎么会是?”寒影手间一下搁下筷子,瞬间食物味同嚼蜡。
    “反正母妃是这么对我说的,谁都可以怀疑,但是杜银月此人是唯一值得相信之人!”萧泙兀自点头,他当然深信季妃所言。
    “来来,杜某以茶当酒,敬两位一杯,至此密言,当不可为其他人知晓。”杜银月举杯一笑。
    寒影随手拿起手边茶杯,随意的伸手像是一敬。
    本想回去,但听闻西市有花灯庙会,萧泙自是要去瞧瞧,于是三人同行去了庙会。而埋头走在最后的寒影心里只暗叹可惜了这么好的逃跑机会,毕竟萧汨不在金岩。
    花灯巡游,琉璃璀璨,遇上卖许愿符的大叔,上来就是姨母般的微笑,双手一比划作是登对状,“你二人啊,一看就是前世夙缘,今生再聚,特别般配!要是用了我的许愿符呢,保管你二人姻缘稳固,百年同心。”
    寒影不以为然,然借此矢口暗讽,“实不相瞒,曾经一位老神仙给我算过,我的良人玉树临风,温柔待人,关键人品一流,绝壁不是他啊!”
    萧泙开玩笑似的问她,“那是不是我啊!”
    寒影一掌拍他脑袋上,“小孩子家应该专功术业,不许听这些胡说九道的东西。你也不小了,可曾会一点除了玩乐以外的事物。”
    “这么凶作甚!我也是开玩笑的!”萧泙摸着脑袋苦闷道。
    寒影一下察觉不妥,毕竟杜银月看着,赶忙上去摸了摸萧泙脑袋,安慰的口吻,“疼不疼啊!要不你也敲我一记!”
    见她面容焦急,神色担忧自责,萧泙连忙摆手,“诶呀,我怎么能反过来敲打姐姐啊!”
    寒影转去一处卖花灯的摊前,见其中一盏兔子花灯玲珑可爱,于是问那摊主道,“老板那只多少钱?”
    “诶呀,姑娘好眼光啊,这花灯可是独属我一家才有,是本人亲手所制,也是家内小孩子们的最爱的款式。”那摊主巴拉起一堆笑语的说来。
    “老板,我要这盏兔子花灯!”且是一抹鹅黄衣袂的女子伸手指着那老板身后挂着的花灯。
    “诶!好的!”那摊主一顿,转身拿下那只花灯来,回身自是对寒影置笑道,“对不起呀,这位小姐她直接要了这只花灯来着!你再看看其他!我便宜算给你!”
    “不行!”谁知寒影先一步伸手将摊主手里的花灯抢了过来,“不是我先要的吗?要不是你啰啰嗦嗦我都买完走人了!”
    “你这女子怎不讲理,这是我家小姐看上的花灯,人家老板都说了只卖给我家小姐的!”此刻那女子的随从不禁对着寒影指责道。
    寒影对着她们抿着嘴绽出无奈的表情,且晃了晃手里的花灯,问那摊主道,“老板,钱是多少呢!”
    “十文钱!”那摊主比划道,随即又对正跳脚生气的那两个女子堆笑起来,“小姐你们看看其他的,看中了,我便宜算给你们!”
    “不行!本小姐现在只要她手里这盏!”那女子专是一手指着寒影手里的花灯,一手插在腰间,霸道任性的拦住寒影去路。
    那摊主略有眼色,见两边的衣着都非普通女子,于是和声和气道,“这只小猪花灯不是更亮更好看吗?”
    “喂!我劝你放下花灯,我家小姐看上的东西,可是无人敢和她抢的哟!”那随从女子撇嘴说道,“你可知道她是谁吗?”
    “她是谁,可不干我的事。”寒影慵懒转身,自不理睬那两人。
    “站住!她是…”
    “旬卯!你怎么也在这里啊!”萧泙正寻寒影,却一刻见到旬卯也在那头。
    “泙哥哥,你来的正好啊!这女子把我的花灯抢走了!”那旬卯乐得赶上有人过来帮腔作势,况且他身边还有冷模冷样的一人!
    “她是我影姐姐,一个花灯嘛!就算给我个面子,我买个别的给你吧!”萧泙嘻笑着,问那摊主买了另一只花灯。
    “什么意思!你们认识!”旬卯不解,萧泙却示意她接过他手里的那只小猪花灯。
    “她,我府上女史,平日不讲理惯了,跟那穆云阳一个样可凶可严厉了!”
    “偷偷告诉你,真想回到浊州过闲散的日子呢!”
    萧泙只叫过旬卯在一边小声说起,又是愁眉苦脸又是摆手各种比划,听得那旬卯已是十分同情他苦作学问的痛苦日常。
    而杜银月却不动声色冷眼旁观着而已。寒影则抱着那花灯,走向对面河堤边上,顺着石阶而下,曲身蹲下用手往水里划了划那盏花灯,河里亦氽着别人放入的花灯缓缓归集。
    “姐姐,你是纪念故人才放花灯在河里吗?”待寒影起身走上石阶,只见萧泙正问道。
    “是呢!星河满载,快乐无忧!”寒影轻声一句感慨。
    “是他的家人吗!所以他也摆弄这种花灯!”身侧的杜银月突然启声,似疑惑又了然。
    而寒影只是挨过他身畔,羽睫一扫瞥了他一眼却并未回答。
    半夜窗外雨声淅沥,寒影本就浅眠正被心烦意乱折磨,了无困意披衣而起,屋子外当是隐约又熟悉的嘤嘤猫叫声。
    她趋步前去,打了开房门,不想雨势很大,那猫儿早就蹭在门槛边,待她这一开门机灵的跳了进门,她回瞅一眼,刚想关门,却一刻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