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在宴会中他们适时地插话进来。
    “拜邦王国伯爵赫尔曼觐见尊贵的圣者。”
    “格雷曼王国侯爵埃洛因参见两位圣者。”
    两位的到来让圣地的贵族们脸色一冷，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
    神圣王国并不太乐意见到他们。
    毕竟在战事最紧要关头时，他们稳坐钓鱼台，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才挪动那沉重的脚步前来。
    战争结束没多久，与邻国之间的关系就愈发疏远了，不仅外交上出现了裂痕，各种贸易往来也受到了严重影响。
    固然这些国家可能也不愿无缘无故放弃既得利益，但当前的情况可以说他们率先背弃了神圣王国。
    詹姆斯和伊莉尔礼貌地回应他们：“很高兴见到你们。”
    “长途跋涉赶来，非常感谢。”
    乍一看，伊莉尔的话里似乎带刺，像是在问：“战争时假装不知道，现在又跑来有何贵干？”
    两人擦着冷汗，一时无言以对。
    “哈哈，感谢款待。”
    除去他们自己和仆从，在场所有人都是神圣王国这边的贵族，所以紧张气氛自然弥漫开来。
    在这种情况下，稍有不慎就可能惹祸上身。
    尽管身处众目睽睽之下倍感压力，赫尔曼还是提起正事。
    “……如果两位大人不介意的话，我有一件来自拜邦王国的事想告知……”
    埃洛因紧张地看着先开口的赫尔曼。
    若是进展顺利，这将是重大突破；若处理不当，则只会遭到指责并被赶出去。
    詹姆斯微微皱眉，心中判断：“听他的意思似乎是请求帮助，不过还不清楚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当神圣王国生死存亡之际寻求援助时，他们却袖手旁观。
    这种程度的狮子大开口，即便是出于外交原因前来，也根本无需多言，直接把头砍掉也不为过。
    “那我就听听看吧。”
    得到许可后，赫尔曼低头继续道：“目前，由于与神圣王国的所有贸易突然中断，拜邦王国陷入了财务困境，不知两国之间能否恢复到以往的关系状态……”
    还没等赫尔曼说完，忍无可忍的神圣王国贵族们纷纷站出来打断他。
    “你闭上你那肮脏的嘴巴！”
    “说得没错，真是个该打洞的嘴！立刻给我滚出去！”
    本来是远道而来参加圣地宴会，礼节上应予以接纳，但他们此举显然越过了底线。
    这段时间他们在做什么？
    竟然还要求参加神圣王国的宴会，甚至直接找上圣子！
    面对众多贵族的激烈反应，赫尔曼和埃洛因自然缩了缩脑袋。
    有一点不得不提的是：
    照这样下去，因为严重的财务困难，拜邦王国和格雷曼王国将不得不提高税收或基础设施费用。
    谁能想到，原本以为会灭亡的神圣王国竟像野草般顽强生存下来？
    这显然是严重的误判。
    在他们眼中，这些家伙就是背叛者，当初神圣王国求助时无情拒绝，如今自己陷入困境却又来找帮忙。
    即使换位思考，此刻的行为也是毫无道理可言。
    詹姆斯看着二人愣住的样子，然后开口说道：“有点奇怪啊。”
    “……您这是什么意思？”赫尔曼问，眉毛微微蹙起。
    “拜邦王国既然判定自己面临财务危机，难道不是特意来找我们帮忙吗？”
    “……正如您所说。”
    “我们在生死存亡之际看不见你们的身影，而你们发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时，倒跑来求一个曾向你们伸出援手却被拒绝的王国给予帮助？”
    听到詹姆斯的话，贵族们的表情更加凶狠。
    连圣子都这么说了，事情显然已经出错。
    事实上，神圣王国也并非毫发无损。
    双方贸易受阻之时，神圣王国同样遭受了财务困扰，只是通过其他方式在解决。
    正因为如此，近几日伊克莱和伊莉尔工作格外专注，以至于日渐消瘦。
    想到眼前这两个王国正是导致她们疲惫不堪的根源，伊莉尔的眼神也不善起来。
    “我也同意圣子的观点。很抱歉二位远道而来，但我希望此事就此作罢。”
    赫尔曼和埃洛因面色阴沉，面对明显的拒绝。
    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有个结果，尤其是对于依赖贸易收入的拜邦王国来说。
    “请再考虑一下……”
    “我已经说过了，请到此为止。”
    他们虽然气势汹汹，但现在也只能退一步观察情况。
    “……好吧。”
    “祝你们享受盛宴。”
    周围贵族们不悦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可以说是明摆着的嘲讽庆祝。
    赫尔曼和埃洛因神色萎靡地离开了宴会厅，包括格里亚在内的三人脸色也不好看。
    他们也因为战争失去了许多珍贵的人，感受过同样的痛苦，因此对他们粗鲁的行为深感愤慨。
    “真是恬不知耻。”
    “没什么好说的。哈哈……”
    “居然跑来让我们帮你们解决财务困难……”
    说实话，如果单从诉求内容来看，也不是完全不能商量的事情。
    只是恢复旧有的贸易关系而已。
    然而问题在于过程。
    俗话说，有来有往才是道理。
    首先背叛之后再来请求新任教皇的就任典礼，不合礼数。
    更何况，未经正式求见便在宴会厅直接找到两位大人谈论主题事宜，于情于理都太过分了。
    当然，他们知道自己处境紧急，但对于贵族而言，这样的行为实在过于过分。即便是在其他国家，作为圣地中被称为上帝代表的贵族也应当足够矜持。
    伊莉尔轻敲茶杯，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好了，大家都别去想那些事了，尽情享受这个宴会吧。剩下的事情由教皇大人处理就好。”
    贵族们看到她暗中把事情推给教皇处理，不禁笑了起来。
    确实，很久以来难得举行的宴会如果不尽兴享用，那就是亏本买卖。
    宴会厅极其豪华，符合侍奉丰饶女神盖娅的神圣国度应有的水准。
    酒水味道醇厚，回味干净，食物口感细腻不油腻，堪称顶级佳肴。
    略不同于现代的葡萄酒口味刺激了詹姆斯的味蕾。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喝酒了，上次喝还是在洗礼的时候吧。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有些怀念。
    伊莉尔品了一口酒，开始聊天：“还以为这场战争永远不会结束呢……不过总算还是结束了。”
    “我想还没有彻底结束，我的意思是……”
    “嘻嘻，是的，只剩残余势力了。”
    听她这么说，詹姆斯摇了摇头：“还有死灵法师。”
    “是啊。”
    既然普罗西亚已毁，死灵法师的力量也无法发挥。
    他们之所以留着一口气，只是为了获取情报，现在宣判死刑也无足轻重。
    但他们忽略了一点。
    这意味着普罗西亚并非只有残留下来的势力。
    * * *
    年轻人安静地从座位上睁开眼睛。
    由于满眼的血泪已凝结成痂，他费力地睁开了双眼。看来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他的身份是詹姆斯以为已经杀死的普罗西亚魔法掌控者。
    他扫视了一下自己恢复得相当不错的身体，一把推开座椅站了起来。
    周围是一片绝对的荒芜景象。
    瘟疫再次肆虐，士兵们的尸体遍地都是，而曾维持强大力量的普罗西亚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骨架。
    “你失败了。而且他还死了。”
    多久以前，他最后一次体验死亡呢？他从未想过，在这里还会有人能够将他杀死。
    普罗西亚这股力量瞬间消失，想要摧毁整个大陆的梦想似乎变得遥不可及。
    相反，他脑海中回荡着与詹姆斯最后的交锋。
    詹姆斯最后展示的束缚魔法向他传达了一个清晰的事实：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魔力层次比我更高？”
    束缚魔法通常只能对低层次产生作用，高于或等于自己的层次是不可能被束缚的。
    这样想来，他应该已经达到八层以上的水准。
    “一个比我还高阶的家伙……”虽然显然已经死去，但他作为无命之王可以再次重生。
    他的魔力纯净到连詹姆斯都未曾察觉。
    一眼看去，甚至不会知道他是个黑魔法师。
    他将自己的生命容器——生命的源泉放在了别的地方。
    因此，这个对他而言不过是躯壳的身体不管受到多大的破坏也无关紧要。
    然而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死去。仅仅一瞬间。
    当心脏被刺穿、剑刃插入侧腹的痛苦仿佛还留在那里。
    被压倒性的力量带来的崩溃感冲击，但同时也升腾起一种向往之情。
    原本巫师一族就是这样。巫师们对于主宰的态度，正是对他们自身力量的一种敬仰表现。
    尽管他并非巫师，而是亡灵法师，但作为一个使用魔法的存在，面对比自己更高阶的力量时，内心仍有一份挑战的决心。
    当他迈入七层境界时，兴奋不已。
    想到终于能在所有巫师中登顶，每一天都充满了无尽的乐趣。
    被称为普罗西亚的势力也同样臣服于他这位主宰。
    七层境界的威严强大到足以瞬间吞噬一座魔法塔。
    普罗西亚毫不犹豫地将力量托付给他，尊他为主宰。
    因此，他对詹姆斯现在的敬佩之情无比强烈。
    在这孤独的七层境界中，竟然有一个人走在了他的前面，这让他的心久违地跳动起来。
    清理掉眼中的血块，整理好衣物后，他看向远方某个地方。
    “从现在开始，我会去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