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
    谢雨烟的话，并没有让玄七的语气有半分软化。
    相反，他的眼神更冰冷了：“还不走？休怪我现在就动手。”
    陆晚音这几天有多辛苦，他们都看在眼里。
    这个女人的一声道谢，可比不上夫人的休息时间。
    陆晚音打了个哈欠，小憩了一会儿。
    那边的动静，她留意到了，却没有阻止玄七。
    她没想过要跟谢雨烟搞好关系。
    听那一声谢谢，确实还不如她闭眼休息这一会儿。
    谢璟辞在马车车厢上面，察觉到下面的动静消失，缓缓俯身看下去。
    才发现陆晚音不知何时睡着了。
    他心疼地取了披风，小心翼翼下了车厢，坐在陆晚音身边。
    宽大的披风被他用手撑起来，罩在陆晚音上方，挡住了飘飘扬扬的雪花。
    半炷香时间过去，陆晚音依旧没有醒来的征兆。
    谢璟辞悄无声息地朝着手下打了个手势。
    队伍按照原先定好的时间再次出发。
    玄七仔细安排下去：“都小声点，不要打扰了夫人休息。”
    陆晚音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只感觉这一觉睡了许久，周身暖洋洋的。
    她忍不住伸了个懒腰，甚至还想翻个身，被一双及时拦住。
    她不满地皱了下眉，使劲儿翻。
    “夫人，再使劲儿，可就掉到地上去了。”
    满含笑意的声音响起。
    陆晚音猛地睁开眼，正看到头顶滚着毛边的披风，以及谢璟辞含笑的眼睛。
    她打了个哈欠，扶着谢璟辞的肩膀坐直了身：“我睡了多久？”
    “刚过一个时辰。”
    谢璟辞取了块午餐肉递到她眼前：“方才歇息时，你便没有用饭，可要吃点？”
    一整块午餐肉被烤得焦黄，上面还冒着一层淡淡的油光。
    隔着一尺远，浓郁的肉香味往鼻子里钻。
    本来没觉得怎么饿的陆晚音，肚子很是时候地叫了两声。
    “也确实是饿了。”
    陆晚音也不矫情，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大口。
    这午餐肉是先前烤好的，从末世带来的那些。
    一口下去，尝不到熟悉的灵泉水的滋味。
    等这些烤的吃完，他们用空间里养出来的肉自制成的午餐肉，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
    陆晚音连着吃了两片，又随意摸了两块点心吃完，这才仔细打量着前进的队伍。
    都走了大半天了，还没看见山的影子。
    “也好给这些人多几天锻炼的时间，到山里的时候，别哭得太惨了。”
    谢璟辞撤掉披风，轻轻抖掉上面铺了的一层雪：“过了那山丘，就离下一个州不远了，届时每日都要打起十分警惕。”
    谢璟辞眸色深沉：“越是冬日食物贫乏之际，那些山匪就越是猖狂。
    山下百姓苦不堪言，朝廷曾多次派人赈灾。
    赈灾的粮食还没到百姓手里，就先被这些山贼打劫了去。几次三番后有，人提议先剿匪，再赈灾。”
    “然后呢？”
    陆晚音轻声发问，心里却也猜了个大概。
    如果有效果，这些土匪也不会猖狂到现在。
    果然，谢璟辞脸色阴沉下来：“官匪一家，总有人觉得剿匪是个中饱私囊的好机会。剿匪的银子拨出去不少，土匪一个没少。”
    陆晚音毫不意外：“吃进去的，早晚让他们还回来。”
    陆晚音有意放慢马车速度。
    没一会儿，就落到了队伍后面。
    前面有侍卫们打头，不用担心。
    后面这些人……
    陆晚音迎风站在车辕上，举臂拉弓。
    “手腕再抬一些，今日风大，手再往右些。”
    谢璟辞站在陆晚音身侧，半拥着她，将她的手臂抬到一个合适的高度。
    马车还在前行，两人的身形却不动如山。
    陆晚音把谢璟辞提醒的每个字都记在心里，调整好姿势，拉满的弓箭瞄准队伍最后方。
    一个偷偷摸摸掉队的府衙中人，被一箭穿心。
    另一人只落后半步，被吓了一跳，疯一般地朝远处冲去：“救、救命啊，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陆晚音稳稳架起第二箭。
    又是一箭穿心。
    她看累了医术的时候，就想找些消遣的玩意儿。
    这弓箭是从京中搜来的东西里翻出来的，谢璟辞又是这方面的行家，很乐意当她的老师。
    干掉两个试图逃跑的犯人，陆晚音收了弓箭，冷眼看着被吓傻的其他人：“掉队者，死。”
    第一批犯人看着抖如筛糠的府衙众人，只觉得心中好笑。
    他们这些见识过陆晚音和谢璟辞手段的人，是不会生出逃跑这种可笑念头的。
    时间久了，府衙这群人就该学乖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距离他们预定的目标，那座小山丘，还有不少距离。
    有人开始悄悄看陆晚音。
    天都快黑了，是不是该休息了？
    哪知陆晚音一直冷着脸，靠在车厢前头，要么看医书，要么杀几个试图掉队的犯人活动活动手脚。
    根本就没有让休息的意思。
    从黄昏到夜深。
    脚已经开始麻木。
    漫天白雪之下，夜里的路，依然不难看清。
    陆晚音没有开口，没有人敢停下。
    他们随时可以补充食物，灵泉水做的食物，有非常好的恢复效果。
    身体上的疲惫是减轻了，精神上的疲惫却无法消减。
    直到将近凌晨，白雪映照下，那个轮廓模糊的小山丘，才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所有人都下意识松了口气。
    “我、我真的走不动了。”
    终于，队伍中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沉寂中突兀响起的声音，让本就快要崩溃的队伍，一下子泄了气。
    “我太累了，我快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了。”
    “我想休息，早知道蛮荒苦，但是，这还没到蛮荒，为什么就……”
    “陆姑娘说是为了我们好，可她自己为什么不一起训练，我也想休息。”
    “想休息？”
    “觉得目标将近，就可以松懈了？现在谁敢掉队，就算能追上来，也不必跟着了。”
    坐在马车前许久未动，众人都以为睡着了的陆晚音，突然出声：“觉得坚持不下去的，现在就可以走。”
    那声音清冷悦耳，哪有半分困意。
    陆晚音手里还攥着书，冷冷的目光扫向那说话的几个人：“你想知道，为什么我不一起训练？”
    说话的人没想到，陆晚音居然没有睡着。
    也没想到自己声音这么低，距离这么远，陆晚音也能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