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悲惨
作者:落花归春意   宁七最新章节     
    “我的名字从字辈,是大人所取,为何一个两个的都说我的名字不吉利?”
    “你没读过三国志?”
    宁宓摇头,“我不喜欢读那些书,我更喜欢看话本子。幼时我喜欢骑马,大兄便常带着我去郊外,教我骑术,教我狩猎。不过我学艺不精,小时候胆子也小,只能打到一些兔子和鸟儿。后来大兄走了,便也没人教我那些了......”
    白行默然片刻,道:“三国志中甄夫人貌美,先嫁袁熙为妻,后袁熙外出赴任,留甄氏在家服侍母亲。后来战乱,曹操攻下邺城,甄夫人因貌美被曹丕所纳,深得宠爱。同年十月曹丕称帝,刘协进贡美人,甄氏愈发失意,流露出一些怨恨的话语。魏文帝大怒,遣使赐死甄氏。曹植的《洛神赋》,亦是为甄夫人所作。”
    “听完你说的,我更不觉得自己会变成甄夫人那般的人了。”
    “为什么?”
    “面对男人的变心,甄夫人在后宅会抱怨。可我不会,母亲总跟我们说男人是不能依靠一生的,我本来不信,后来遇见了刘景,我才发觉母亲说的那些可能并不是吓唬我们的。母亲常说一辈子的时光这么长,为什么非要将心思都用在讨男人欢心和与别的女人争风吃醋上呢?”宁宓托着下巴,与他道:“目光移开,院儿里有开得正艳的花,天上有不断流动的云。且我又不是只会待在后宅里的宠物,郎君不喜欢我了大可以给我一封和离书,放我去世间看奇山俊水,放我去驾马云游。”
    “反正......以名字来定义一个人的结局也太臆断了些。”
    “只是觉得你与一个命运算不上好的人同名,怕你也会......”
    “你方才不也是说了吗,文昭甄皇后相传名为甄宓。既然是相传,只要不是正史记载,便没几分可信的。”宁宓不服气的道:“若真要以一个人的名字来说他的结局,那你的名字也不算好。”
    “为什么?”
    宁宓皱眉道:“白行白行,不就是这么远的路都白行了吗?”
    白行被她的逻辑逗笑,“我走了这么多路,可没有一步是白走的,怎么能说都白行了呢?”
    提起他走过的路,宁宓想到了那天晚上在青灵寺看到的那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她压低了声音问:“那天在青灵寺的那些真的是......江湖游侠吗?我看着真的不像,江湖游侠应当不会有那么厉害吧?”
    “怎么不会!我也是江湖游侠,武功不在那些将军之下的好吧!”
    宁宓半信半疑的看向他:“真的?”
    白行傲然的挑挑眉,“小爷我可是能以一当十的!”
    宁宓看他这骄傲自得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白行却觉得自己的威严被挑衅,“喂!我可没有说大话,想当年你还是个黄毛丫头的时候,小爷可就以一打十,一场痛痛快快的打下来,我也只是伤了一条腿而已!”
    宁宓本要再笑,想到他那天晚上能在一堆尸体中冲出来,只胳膊上破了点皮,想着白行一定也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只是他真的有没有他说的那么厉害能够以一当十,那宁宓就无从得知。
    空口夸赞自己的话,谁都会说。
    “对了,我记得你从前管奇谈茶馆的掌柜叫三叔公,可你昨晚为何又说你在这世上没有亲人呢?”
    白行收了那副傲然的模样,神情悲肃,“我小的时候大人酗酒赌博,喝死在了路边。赌坊的那群人听说我大人亡故,便来找我阿母讨债,阿母一介女流之辈,浆洗缝补仅能让我们母子活下去。她没有钱,那群人便打她,将她打的半死不活,悠然离去。”
    “阿母也只撑了三天,我生辰那日,阿母身子突然大好,她为我下了一碗长寿面,看着我吃完便倒地不起,她吐了好多的血。”白行哽咽,父亲的无能,母亲的离世,赌坊的人毫无人性的追债让他对这世界毫无留恋。
    “我无钱安葬阿母,只能去街上乞讨。可半天只有一个铜板,我为自己的无能而怨恨,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蹲在路边哭。三叔公路过,问清了原因,拿了钱财替我安葬了阿母。他一生无妻无子,亦没有亲眷,便收养了我。”
    宁宓有些不大理解,“既然是收养,为何不是收你为养子,而是收做侄孙呢?”
    “三叔公的两个兄长都去了前线,具是战败而亡。三叔公年轻时曾遇到过一个姑娘,可叔公做错了事,那姑娘到死都没原谅他。叔公却守着对那姑娘的承诺过了一辈子,无妻无子的活着。哪怕是收养孩子,他也不想违背曾经的誓言,三叔公家中人脉凋零,且年龄足以做我叔公辈,便让我唤他叔公了。”
    宁宓听完,对着这个男人又生出了些怜悯,对奇谈茶馆的掌柜心生了几分敬佩。
    “我没想到你如此不容易,抱歉......”
    “世间常态而已,该对我说抱歉的不是你。该对我说抱歉的是我已经死去的大人,还有那群追债的人。”
    宁宓看他有些不大对劲,知道这个话题再聊下去也是徒增伤感,连忙岔开道:“那你三叔公为了一句承诺而履行一生,实在是值得敬佩。”
    白行露出一抹笑来,盈盈的望着宁宓的双眼,“我是我三叔公教出来的孩子,我也可以做到他那样。”
    要不是白行一直盯着她,宁宓都险些忘了两人是有婚约在的。她脸上一红,幸而烛火昏暗,白行看不到。宁宓起身跑了出去,“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我要回家了。”
    白行伸手拉住她,隔着衣衫,他手掌的温度还是传到了宁宓手腕上。
    “你还没告诉我你有没有什么小名呢。”
    “嫣嫣。”宁宓头也不敢回,说完后挣开他的手,离开了院子。
    宁宓坐在回去的车上脑海里想的都是与白行的谈话。
    自幼丧父,后又丧母。 她本以为白行是奇谈茶馆的潇洒公子,自幼万事不愁,所以才行走江湖,惩奸除恶。原来......白行惩的恶,是他心中本就对那些坏人深恶痛恨,而非潇洒公子的热血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