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随意对水中瑰丽奇景视而不见，径自在水中探查。
然而这一探，却是不由得一惊。
她竟是发现了一处京观！
所谓京观，便是指用尸体堆砌的小丘。
通常是两军征战之时，才会有人行此等残酷之事。
一来为了夸耀武功，二来为了震慑敌军。
然而此处水底，竟然就有一座由累累白骨堆砌而成的水下骨山。
杨随意先是被这京观骇了一跳，很快又察觉出有些异常，强忍恶心，上前查看。
这才发现，在这座京观之上，竟然还有些许的威压传来，附近的鱼虾也是远远绕着此处。
杨随意又大着胆子扒拉了两下白骨，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这些都是妖魔的残骨，而非人族。
若是同族，难免物伤其类，妖魔嘛，就无所谓了。
随即她又想到了之前船老大所言，看来此处不是没有妖魔，而是都被当年的“仙人”杀绝了。
她心中有了猜测，也就放下的之前的担忧，一时之间，竟是打算在这河底溜达溜达。
毕竟她控水之术有成以来，去的更多的都是那些被水晶宫镇压的绝地，倒是头一次有机会来这等大河。
杨随意打定主意之后，随意选了个方向而行。
然而这一走，却是看到了更为骇人的景象。
她下水之时，虽然尽量背着人，但也只是随便选了个地方而已。
哪能那么幸运，或者说是不幸，一下子就找到那么一座京观呢？
她如今一走，方才发现，这河底每隔四五里，就有一座妖魔遗骸堆砌的京观。
这，这到底死了多少妖魔鬼怪呀？
她正惊骇着呢，忽然发现前面的一群游鱼有些不对劲。
伸手一挥，便有一尾小鱼被困在了一个水球之中。
虽然还能正常游动，却与原本的水域彻底隔绝开来。
鱼群好似感应到了危险，慌忙散开。
杨随意也不去管它们，只是将水球摄了过来。
只留下那一尾灰扑扑，不起眼的小鱼。
小鱼在水球之中来回冲撞了几次无果之后，也是安稳了下来。
见自己落到了杨随意手中，竟然躬起身来，拜了几拜，好似人族拱手作揖行礼一般。
杨随意一笑，伸手一拍水球，将之震碎。
那小鱼已经识得厉害，并未逃跑，反而是一个滚身，化作人形，却是个与杨随意相仿的十四五岁少女。
杨随意见她模样幻化的齐整，没有一丝妖族特征，也是颇为惊讶。
若是法力不凡的大妖，想要幻化人形，自然轻松，可是她这般弱小，就能摒除天生体貌特征，完美幻化，着实不易。
那小鱼妖却是拜道：“鱼小小见过上仙。”
杨随意也缓过神来，用上眼力神通，上下打量一番，满意道：“未曾沾染血腥煞气的清修之妖，着实难得。”
明明是一句夸赞认同之语，那鱼小小竟然打了个哆嗦，颤声道：“上仙，小妖从不伤人的。”
杨随意在除妖司看过卷宗档案，也亲手办过几件案子。
见这鱼小小如此模样，不由得有些奇怪，当下温声道：“我是除妖司的巡游掌印，你不曾害人，不必害怕。”
鱼小小闻言，好似松了口气。
杨随意见她终于放松下来，这才问道：“东汤河附近新立了除妖司，想来你们这些水中妖族也知道了吧？”
鱼小小却是茫然的摇了摇头。
杨随意惊讶道：“那你们这些河妖还听乖巧的。”
鱼小小许是见她和善，当下便指了指不远处的京观，说道：“不乖巧的都在那呢。\"
杨随意虽也猜到了几分，却还是惊叹于那人的雷霆手段。
于是开口问道：“这些京观是什么人立的？”
鱼小小摇头说道：“我也不知，我还是小妖呢，只是听长辈们说起过，当初河中有许多水族，后来都被杀绝了，就剩下老实本分的被留了下来。”
杨随意笑问道：“你还有长辈？”
鱼小小立时露出警惕之色，说道：“上仙，您想问什么，小妖知无不言，就是想将小妖带着，我也绝无怨言，不过我是不会说其他妖的消息的。”
杨随意讶然失笑。
安抚道：“我只是新上任的巡游掌印，想要治下安然无事，过来探查一番罢了。”
鱼小小闻言，松了口气，说道：“上仙尽管放心，我们这些小妖，从小就是看着这些京观长大的，长辈们更是亲眼见过那位杀星，那位上仙的手段与风采，都乖觉的很。”
杨随意看了看河底遍布着的京观，也对此处放心下来。
给这鱼小小渡了一点灵气，助她略微增长了一点修为之后，便一个纵身，出了东汤河。
鱼小小感应着周身充盈的灵气，抬头看向杨随意离去的方向，不由得面露憧憬之色。
……
杨随意回到除妖司，将东汤河底之事与寇辉说了。
寇辉也是惊讶道：“竟是杀伐之气这么重的一位道友吗？”
杨随意笑问道：“伯父不觉得是仙人临凡？”
寇辉失笑道：“仙人哪里那么容易下来的？天雷界这么多在上界有师长的宗门，虽说偶有旨意降下，却也没听说谁家祖师亲身下凡了。”
……
最近这些日子，杨随意可一点没闲着。
为了能让祖母顺利登临城隍之位，她这个巡游掌印可谓是尽职尽责。
驾驭着忽雷驳，在东汤附近好一番巡逻。
也着实拔除了不少妖邪的窝点。
还有一些不曾害人的清修之妖，也给它们登记造册，在除妖司录名，也算是方便管理。
一直忙到了过年的时候。
除妖司要去下辖的各个村镇开坛祈福。
不过他们坛上供的可不是仙佛神圣，而是姜国的历代先皇与文武功臣。
这些英杰乃是姜国国运所在，也是姜国立国之本。
有这些人，只要阳间不大乱，地府就会一直承认姜国正统，皇帝才有资格祭拜东岳帝君，将国运与姜国所有的人道神只相勾连。
年关刚过，除妖司忽然热闹了起来。
原来是京城里派了人来，要在东汤立城，需要将附近的地脉勾连，布设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