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除虫计划
    风格宾馆。
    一切都很正常。
    车流如同长龙，蜿蜒爬行；灯光璀璨，点亮半边烟火。
    风格宾馆就处在青苹果市的闹市中心，整体建筑虽然不高，只有低矮的七层，但由于历史悠久，位置特殊，更受人们的尊崇。
    李浩然就待在风格宾馆的702房间，毫无疑问，他们就在案发现场701房的隔壁。这两间都是总统套房，都是一室两厅的布局，中间摆了一个很舒服的大沙发。
    真的很舒服。李浩然躺在大沙发上，舒服得快要睡着了。于是，他站起身，习惯性地摸向裤子的口袋。
    裤子右边的口袋，边沿已经翻出几根线头，磨损得有些严重。这不奇怪。这是他最常穿的裤子，最常用的口袋。酒壶通常放在右边口袋。他习惯了。
    但现在他摸空了。口袋空空如也。他想了起来，之所以没在口袋里放上他喜欢的酒壶，是因为协议里有一条内容，调查办案期间不能喝酒。很不切实际的内容。他真想把这条内容删除，或者无视，但很不幸，跟他签订协议的袁建国告诉他，只要违反这一条内容，那么协议无效。
    为了协议，为了赚取那么一点的辛苦费，他必须要忍。是真的那一点辛苦费，还是为了什么？遵从内心的想法，放弃协议，喝点小酒？
    李浩然狠狠地咽了咽口水，将目光转向壁柜的角落。总统套房设施齐全，家具豪华，又充分合理地利用房间空间，在墙角处设计了一个壁柜。家具豪不豪华，无所谓，能不能充分利用房间空间，也无所谓。对于李浩然来说，壁柜里的东西才是最吸引目光的。暗红色的液体在房间的灯光的映射下，散发着无限迷人的光彩，仿佛一个无限可爱的天使向他招手呼唤。威士忌。而且是两瓶上等的威士忌。
    虽然李浩然不太喜欢洋酒，但有总比没有强。他肚子里的酒虫蠢蠢欲动。
    “不可以。”一个身影横在李浩然和威士忌之间，挡住他的视线。
    李浩然叹了一口气。刘宇西，他所谓的“搭档”。之所以在搭档上加引号，那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刘宇西是他的搭档，而刘宇西却一直以为她已经够格成为他的搭档。
    这是认知问题。有这么一个搭档的好处，就是他吃东西从来都不花自己的钱。说老实话，他也没钱可花。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绝不允许他喝酒。事物都有两面性。现在，他只能强迫自己接受。
    “如果你困了想喝点什么，那么这个一定会满足你的欲望。”刘宇西手里端着一个杯子。
    李浩然立刻摇头。不用看也知道，刘宇西杯子里装的是什么。咖啡。他最不喜欢的东西。有些人喜欢咖啡，就像喜欢海洛因一样，有些人不喜欢咖啡，就像不喜欢马尿猫尿一样。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喜欢的东西。不要强人所难就好。
    “他不喝，你可以给我。”一边的王大顺笑道。
    套房里一共三人，李浩然、刘宇西，再加一个王大顺。两个警察，一个非正式编制的热心市民。三人一起，组成了一个埋伏监视小组，共同执行监视或者说是保护任务。任务目标，就是隔壁房间的刑宗胜。任务代号，除虫计划。
    屎壳郎是昆虫类，也是他们口中的虫。
    一切都按计划开展。通过新闻发布会，警方公布了案情新进展，又让刑宗胜公开了自己的行踪。
    李浩然不清楚王凯是怎么把目中无人却又贪生怕死的刑宗胜说服，让刑宗胜成为他们的虫饵。不过这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刑宗胜就在隔壁房间就行了。
    当然，埋伏在风格宾馆里的，可不止他们一个小组。在不远处的高楼大厦里，王凯都安排了大量警力。既然是除虫计划，就要突出一个“除”字。虫饵准备好了，还得准备合适的工具。如果李浩然没有记错的话，此时的王凯就在对面首格大厦的九楼一个房间里。那里的视线极佳，可以清晰地看到风格宾馆每一个房间，甚至是房间里的每个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而王大顺之所以能跟他们共同组成一个小组，按照王凯的意思是说，一个小组必须要有两个警察，不仅相互之间可以照顾，同时也是执行任务的硬性规定。不过，在李浩然看来，这个理由有点牵强。
    “不好意思，你想喝，就得自己动手。”刘宇西一点面子也不给王大顺。他们是同一个重案组的，应该算得上是同事。
    刘宇西的个性很强，强到任何她不喜欢的事情或者人，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表现出来。比如说，刘宇西不喜欢王凯，同样也就不喜欢跟王凯走得很近的王大顺。不喜欢王大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就算是在同一个小组执行同一个任务，也不会喜欢。
    王大顺轻笑了一声，“呦，小师妹，这点小忙也不肯帮吗？”他称刘宇西小师妹，也还算合理。刘宇西没办法反驳。王大顺同样不是警校出身，跟刘宇西也的确是同一所大学，同样也是大学毕业以后警察招生才入的警，同样也是从其它部门调进重案组，只不过到重案组的时间有先后罢了。
    但刘宇西依然无法喜欢王大顺。
    “对不起，我的咖啡只有这么一点。如果你喜欢咖啡，也可以喝宾馆里的。”刘宇西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壁柜。壁柜里不仅有酒，也有各类饮品，当然也会有速溶咖啡。“喝不完的，你也可以带走，反正这是公费。”王大顺爱贪小便宜，路人皆知。
    王大顺没跟刘宇西计较，呵呵一笑，“谢谢，那就麻烦小师妹在报销单上也签个字。”
    刘宇西鼻里出了一声气，不置可否，转而问李浩然，“你说的，屎壳郎杀手会来吗？”
    “屎壳郎杀手？你们取的外号很风趣，为什么不叫吃屎杀手？”王大顺打趣说道，“要来一杯吗？”他走到壁柜边上，拿出威士忌，装出一副要打开酒瓶的样子，似乎在极力邀请李浩然喝酒。
    李浩然艰难地把视线从威士忌酒瓶上挪开，“我不知道。”时值深夜，依然能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汽车引擎声，楼下商铺的叫卖声。
    “你不知道还一意让王凯同意这个计划？”王大顺把威士忌放回到了原处，又把壁柜的门关上。没人会喝，所以，这些酒就是他的了。
    “除虫的时候，你会不会知道今天哪条虫喜欢贪吃？”
    “我不会除虫，但我用脚趾头想想也明白，除虫一定要选择一个好天气。”王大顺走到沙发边，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抱头，倚在沙发背上，“我们总不应该选择这么一个糟糕的天气出来除虫，你说是吧。”
    虽然夜色浓浓，但并不妨碍玉盘高挂，星光闪烁。这真是一个好天气。通常这样的好天气，真的适合除虫，而不太适合“除虫”计划，毕竟杀手们都喜欢在下着暴雨、天黑人静的地方下手。
    屎壳郎杀手会来吗？
    李浩然真的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