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王凯破了案
    “你说的是？”陈忠问道。
    “陆初。”王凯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知道。”
    王凯瞪大双眼。陈忠居然知道陆初？
    “是，我知道。”陈忠再次重复了一次。
    王凯不再问。陈忠已经明确了答案，就算王凯再不理解，再不明白，他也绝不会就这个问题再发问。这就是作为下属最基本的素质。当然，前提条件是王凯对这个上级要有崇拜尊敬之心。
    “那么，还有什么问题？”相反，陈忠反而提出了问题。他的视线落在王凯身上，意味着这个问题要由王凯回答。
    问题，当然有。不过，现在还是不要有问题的好。王凯摇摇头。
    但好像李浩然有问题。他举起了手，意思是他要提问题。
    什么时候李浩然对陈忠这么尊敬？这么有礼貌？提问题还需要举手？很显然，现在并不是王凯要明白这个答案的时候。这个时候，他只需要竖起耳朵，静静倾听就可以。
    李浩然说道：“我有两个问题。”
    陈忠点点头。
    “在你召开新闻发布会的时候，能不能详细公布一下案件调查进展？”李浩然问道。
    这个问题或者是要求，好像有点出乎意外。众所周知，重大案件发生之后，一定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通报案情的最新进展。但这个工作进展，通常只是笼统地概况说明，并不会涉及细节。案件细节一定会是机密资料，不宜对外公开。所以，李浩然提的这个要求，显然跟新闻发布的基本原则不相符合。
    李浩然点了点头，表示确认他所说的话。“对，就是详细公布，没错。”
    “为什么？”袁建国问道。
    “反社会人格综合症。”李浩然说道，“我咨询过心理学专家，具有反社会人格综合症的人，平常虽然隐藏在角落当中，不易引起别人注意，但研究表明，还有一部分人只是因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意愿，但在潜意识当中却是强烈表达他们的存在感。听说过‘邮件炸弹客’吗？”
    当然听说过。王凯知道这件邮件炸弹客案，世界史上最着名的连环凶杀案之一。凶手希尔多·卡辛斯基通过各类邮递包裹着炸弹的邮件，在被害人拆解包裹时引发炸弹，致被害人死亡，而凶手的作案动机仅仅是因为他不希望这些被害人进行相关的ai智能研究。但炸弹客跟现在的连环杀人案又有什么关系？
    “从心理学角度上来看，炸弹客和我们现在所追踪的凶手也有相似之处，他们同属于反社会人格综合症，都具有反社会且性格乖张、行为怪异的特点，同样喜欢既要当婊子，还要立牌坊。”
    “具体特征？”
    “屎壳郎。”
    “臭虫？”
    “对。”李浩然说道，“他的意图很明显，既希望警方找不到他，同时又希望警方找到他。”
    “矛盾的心理？”
    “凶手自恃作案手段高超，一方面认为警方根本找不到他的犯罪证据，另一方面又在现场故意留下屎壳郎，以嘲笑警方无能。这就是典型的变态心理。我们可以通过新闻发布会，公布一些详细的工作证据，回应凶手，表达警方对缉捕凶手的态度和决心，或许可以达到警告凶手的目的。”
    “那如果凶手接收到我们警告信息，销声匿迹，逃之夭夭了呢？”陈忠问道。
    “那说明我们的调查方向对了，那他一定会进我们的笼子。”李浩然说道。
    “好。我采纳你的建议。”陈忠颌首。
    “那我们这么做，万一激起他更加凶残更加暴力的本性，大开杀戒呢？”王凯不得不提醒。反社会人格综合症的人，都有易暴易冲动的性格，如果激起他与警方作对的恶性，这样的后果，并不是区区一个警察局能承担得了的，这将是对社会、整个政府的公信力都会造成前所未有的冲击。
    会客室气氛顿时凝固。陈忠、袁建国、王凯一起看向李浩然。
    李浩然笑了笑，说道：“对，这正是我想要提的第二个问题。”
    陈忠再次点头。
    李浩然轻咳一声，说道：“我希望从现在开始，我可以调动特警队机动力量，最起码有优先使用权。”
    这个要求好像有点出乎意料之外。市局警察序列的确有这么一支特警支队，支队里还有一个特别行动大队，专门反恐和暴动等一些特别重大的案件或者是事件。当然，这样一个行动大队，好像刑警支队无权直接调动，更别说重案组了。如果想要调动行动大队，必须经过警察局局长，就是陈忠的批令。
    把行动大队的调令下放到一个不是警察、最起码现在不是警察身份的人员手里，这好像是天方夜谭。青苹果市警察史上没有过的事情，从来没有。
    王凯的会客室里，刹那间很安静，安静得就像装了好几层隔音罩，抽离了空气，隔绝了声音。
    “绝对不行。”在沉寂了一分钟之后，王凯首先反对。“绝对不行。把行动大队的指挥权，交到一个无身份、无地位、毫不相关的人手里？可以想象吗？更何况这人还经常喝醉酒，还是一个从警察队伍里开除的前警察。”
    “他已经答应过调查案子期间不喝酒。”袁建国小声嘟喃。看得出来，袁建国说这话的时候，连他也说服不了自己。
    王凯冷哼一声，“狗改不了吃屎，猫改不了喝尿，酒鬼同样也改不了醉熏熏的本性。”
    袁建国说道：“他已经犯过一次错，我们总不能老抓着他的小辫子不放。眼睛向前看，脚步往前走，总会看到明天的太阳。”
    “万一明天是暴雨天呢？”
    王凯和袁建国两人争吵不休。陈忠和李浩然两人相互对视，谁也没说话。就在王凯和袁建国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陈忠摆了摆手，“好了，你们可以住嘴了。”
    谁也看得出来，陈忠是要下定决心了。
    “你喝的是什么？”陈忠对李浩然看似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李浩然低头看了一眼。“咖啡。”
    当然是咖啡。上班不喝酒，喝酒不上班。这是一条红线。王凯心想。他知道酒鬼的本性。宁愿喝酒也不愿喝咖啡，但他就不给酒鬼喝酒，就是要让酒鬼难受。
    “我也不喜欢喝咖啡。”陈忠把眼前的咖啡往前推了一推，“有酒吗？”
    王凯愣了一下。不仅王凯愣住，就连袁建国也愣住。倒是李浩然没有一点意外，仍旧笑意盈盈地看着陈忠。
    “有酒吗？”陈忠再次问道。
    王凯反应过来，“有，有一点。”他犹犹豫豫站了起来，看着陈忠。很显然，他并没有确定陈忠是否要酒。自从禁酒令以后，警察办公室不能藏酒，更不用说喝酒了。
    “拿酒来。”陈忠命令道。
    王凯不得不从会客室里最角落的一个柜子里找出一瓶酒。水之星白酒。青苹果市最好的酒。
    陈忠又示意王凯找出几个杯子，然后打开水之星，一一把茶几上的杯子倒了一点酒。
    酒香四溢，满室飘香。王凯皱了皱眉头。
    陈忠把其中的一杯酒递给了李浩然，自己也提了一杯酒，说道：“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你说。”李浩然点点头。
    “为什么要帮我？”
    李浩然盯着陈忠，“我没有帮你的忙，我是帮我自己。”
    “帮自己？”
    李浩然叹了口气，说道：“王源说我就是天生有一种执念，眼里看不得有人违法犯罪，看不得有人伤害别人。”
    陈忠盯着李浩然的双眼，似乎想要从李浩然眼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李浩然也盯着陈忠，好像也要从陈忠眼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很显然，陈忠想要的答案就是李浩然有没有说实话，而李浩然想要的是行动大队的指挥权。
    这两者，王凯都不希望看到，所以，他必须劝阻陈忠，所以他必须说话。他清了清嗓子，“陈局，这是至关重要的大事，如果让其它人知道我们把行动大队的指挥权让给一个不是警察的人，那这后果……”
    “对，后果不堪设想，是不是？”陈忠打断了王凯的话，说道：“所以，我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把目光撇向袁建国，笑了一声，问道：“袁支，你说呢？”
    王凯立即明白了陈忠的意思。陈忠要把行动大队的指挥权让给了袁建国，如果李浩然要用行动大队，以李浩然和袁建国的关系及协议，袁建国一定不会拒绝。如果出了什么事，袁建国绝对是背锅侠。袁建国能拒绝吗？好像不能。李浩然是袁建国找的，经费是袁建国出的，这几起案件的直接责任单位又全是刑警支队的，再怎么推怎么托，袁建国一定是背锅的最佳人选，而且按照袁建国的性格，一定也会接下这个苦命的差事。
    这真是一条一石二鸟的好计，陈忠真是一条老谋深算的狐狸。王凯在心里不得不再次暗暗称赞。
    果然，袁建国在犹豫了几分钟之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那么，为了达成共同的目标，我们可以一起喝杯酒了吗？”陈忠的笑容很灿烂，真的很真诚很无邪。
    王凯真的深受感染，假如他跟陈忠在一起的时间没那么长的话，假如他真的不了解陈忠的话。
    “那么陆初的事，我想你也应该不会反对了吧。”陈忠喝完杯中的酒，转头向王凯问道。
    情况很明显，为了破案，陈忠已经毫无底线，现在就算自己再不同意，也不可能让陈忠回头转意，但让李浩然横插一脚，这滋味的确……王凯刚想要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却听到放在茶几底下的手机微微振动了一下。
    手机屏幕点亮。这是一只毫不起眼的手机，只能由他秘密使用的一个手机。
    现在屏幕上显示一个人的名字。很熟悉的名字。
    他觉得一股热血往脑海里上涌。“我相信陈局的决定，一定能够给全市市民带来足够的安全感。我也相信袁支的判断能力，一定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破案。我们重案组一定无条件支持两位领导的指示精神，尽早逮住凶手，还青苹果市一个和谐稳定、安全有序的社会环境。”
    “嗯，很好。”陈忠称赞。
    “那么……”王凯却把眼前的酒杯往前面推了推，转而向袁建国问道：“袁支，现在如果我使用一下行动大队，你应该不会反对吧。”
    线人，情报，凶手，名字，地址，所有信息一应俱全。现在剩下的只是出动行动大队将凶手逮捕归案而已。这一切都很简单。他赢了。王凯得意地瞥了一眼李浩然，高傲地抬起头，就像一只刚打胜架的大公鸡一样。
    他刚破了一个重大的连环杀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