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烂醉如泥的结局
    “我不想看到你。”关宇一品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同样，我也希望你不要再看见我。”
    李浩然盯着关宇一品，就像看着陌生人一样。几天前，他们还是热恋中的恋人，几天后就变成了互不相识的路人。这反差，似乎跟今年的春天天气一样，前后完全搭不上边。
    “我想。”李浩然喃喃地说了一声。他手里还拿着酒壶。他刚喝完第一口酒，咂巴了一下嘴，关宇一品就出现了。这就跟有魔法一样，只要他一喝酒，就有不好的情况出现。他有些懊悔，不该喝酒，尤其是去见关宇一品的时候喝酒。
    原本以为他今天见不到关宇一品，所以在失望之下喝了口酒。以为的以为，就不再是以为。关宇一品居然出现了。就在他喝酒的时候。她今天没开车，也没按时下班，更糟糕的是她今天心情好像很不好。
    “我想任何一个女孩，都不希望找一个经常酗酒经常醉酒的男朋友。”关宇一品掖了掖肩上的背包。那背包很精致，尤其是那锁扣和拉链。表面镀上了一层金黄色，链头还挂着一个双“c”的标志。有人说，看一个包好不好，主要是看那金属配件的质量如何。金属配件的质感、手感和高级感，高仿货做不出来。但在李浩然眼里，真货和高仿货都一样，因为他对女士用品一无所知。
    “不，不是……”李浩然手足有些无措，赶紧把酒壶塞进怀中。他挠了挠头，“我只是想说一声，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
    关宇一品冷冷地看着他，“不用。如果以后没什么事，我们就是路人甲乙，明白吗？”
    “可是……”李浩然的心仿佛被刀剐掉了一块，剧烈抽搐。“可是我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
    “我们之前好过吗?”关宇一品反驳，“我们从来没有好过。”她的眼圈开始泛红，眼角开始出现晶莹的泪光。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有些急促。这是心理情绪开始波动的表现。
    “我们……”
    “没有我们。”关宇一品直接打断了李浩然的话，“我们没有未来，一点也没有，百分之零点零一的机率也没有。”
    “可是我觉得我们是合适的。”
    “不，那是你觉得。而我，并不觉得我们合适。”关宇一品别转过脸，微抬起下巴，朝上看。她的视野之处，只是粽子楼高大的大门，并没有什么值得特别关注的地方。所以，她做这个动作，可能是为了让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不轻易流下。
    李浩然觉得自己的心已经不再是剜去一块那么简单了，整颗心都被别人摘了。现在，他就是一个无心的人。无心等于无灵魂，无灵魂就代表着死亡。他已死了。还不如让他死在王宏斌的实验室里。“为什么？”李浩然轻声地问道。当伤心到极限，心灵反而空了。没有心，自然就会空洞。
    “我说过，任何一个女孩都不喜欢一个酗酒的男朋友。”关宇一品咬着嘴唇，一字一句地说道。
    李浩然顿时明白关宇一品所指。是，这是他的错。因为酗酒，他丢了工作。一份是警察，一份是保安经理。前者代表身份，后者代表收入。现在两份工作都没了。关宇一品有生气的理由，有分手的道理。这都是他的错。更为关键的是，保安经理的工作是关宇一品介绍的，那代表着他们的希望，代表着他们的未来。
    有错可以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能改。我可以回去跟公司人事道个歉，然后再回公司上班，我一定会努力上班，好好上班。”他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就连他自己也听不清楚。他会改吗？他真的愿意改吗？为何说到改的时候，如此小心翼翼？如此轻声轻语？他到底能不能改？
    李浩然不知道，但关宇一品好像知道。关宇一品冷哼一声，仿佛从鼻腔里喷出来的不是气，而她的绝望。
    关宇一品扭头就走。
    李浩然赶紧拦住她。他蹑嚅着嘴唇，就像犯了错的小学生，站在一脸怒气的老师面前，想承认又不敢承认。关宇一品生气的，应该就是他被公司开除的事，他可以挽救，可以取得公司的原谅，然后回去上班。
    “你连大声说改的勇气也没有。”关宇一品冷笑一声。
    对，勇气。他缺少的勇气。李浩然叹了一口气。勇气来自信心。他可以回去上班，但他保证不了不喝酒，保证不了不酗酒。
    “一个女孩最看重的是什么？你知道？”
    开心快乐还是温暖幸福？李浩然摇头。他不知道。但他有一点知道的是，如果生命中失去了关宇一品，他的人生从此就再没意义。
    没有意义的人生，就相当于没有灵魂的人生。行尸走肉。一坨空具皮囊的肉。
    “是开心，还是快乐？”关宇一品继续质问，“都不是。一个女孩最看重的还是安全感。开心快乐，幸福温暖固然重要，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安全感的基础上。我不缺房子，不缺工作，不缺朋友，不缺家人，但缺的是一个真正能陪伴我走完一生的人。你能给我安全感吗？你可以给我安全感吗？”她侧着头，眼角的泪滴终于流淌下来，砸在地面上，激起一阵灰尘。
    嗯，安全感。李浩然脑海里重复了几次。安全感。安全感。他能给得了关宇一品安全感吗？物质？人身安全？好像哪样他都拿不出手。论物质，他没有稳定而又体面的工作，没有收入来源。论人身安全，他无法像保镖一样，随时跟着关宇一品，做她的贴身护卫。他对她的只有感情。深厚的无可比拟的感情。他喜欢关宇一品。此刻，未来。他会一直喜欢下去，直到死亡，直到永远。
    “我们有感情，感情可以破除一切障碍，感情可以消灭一切妖魔鬼怪。我相信我们在一起，会让你幸福，会让你快乐。”李浩然喃喃说道。
    “幸福快乐？就算我们之间有感情，可感情是建立在家人、朋友、价值观一致的基础，并不是孤立存在的。我们都是生活在社会中的芸芸众生，不可能隐世没入人海。你已经给不了我的安全感，我的家人、朋友也给不了我们的祝福。”关宇一品痛哭流涕，“我坚持的价值观同样给不了我认同感，那你说的感情，单纯的唯一的感情，又能坚持多久？”
    离开物质条件、离开家人朋友的祝福，离开从小长大的生活环境，这样的感情能维持多久？李浩然并不知道。刹那间，他感觉天空要塌了下来，街道两边的路灯灯光像冰冷的匕首一样投射过来，扎进他的皮肤，刺穿他的身体。路上行走的人们朝他疯狂地吐口水，如同暴雨一样砸在他身上。就连公园道里几只刚在草坪上奔跑撒欢的小狗此时也停了下来，用铜铃般的大眼瞪着他，讥讽他不自量力，看不清情势。
    “你给不了安全感。”关宇一品像是自言自语，“我应该早听爸妈的话早点分手，或许会比现在轻松一点。”她捂着嘴，小声地哭了出来，扭头便走。走着走着，小跑起来，仿佛身后有一个怪物正虎视眈眈盯着她一样。
    他就是个怪物，吃人的怪物。李浩然不再心痛。他的心已经没了，又怎么会心痛？他不再会有喜怒哀乐。他的灵魂已经没了，又怎么会有喜怒哀乐？他麻木地掏出酒壶，又麻木地仰起脖子，一口气喝完了酒壶里所有的酒。
    什么也感觉不到。什么也没有。
    街角的一家酒吧，正响起一首优美的旋律……
    talk to me
    spill the secrets you've been keeping
    life cuts deep
    let me help pick up the pieces
    you're not alone, i'm by your side
    don't you know, don't you know
    i'll walk through fire with you
    i'll walk through fire
    ……
    英文歌？不懂。回家继续喝酒。一直到烂醉，一直到如泥，一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