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撬棍
    再头痛也得打开集装箱。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但不是现在。李浩然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王宏奎睡着了。他静静待在集装箱的一个角落，盯着那二楼的窗户。
    无论怎样的等待，都是最难熬的。李浩然看到二楼通过灯光投射在窗户上的身影，走动，坐下，消失，不见，再接着关灯，陷入一片黑暗。他还不能动。他必须等他们熟睡以后，才能行动。静静地等待。思绪一下飘了上来。
    他们车上如果装的是卡哇伊饮料，那么目的地到底是哪里？他们已经快过了杨桃市，再沿着g29高速路下去，已经没有港口城市了。一个沿海城市如果要成为港口城市，光凭靠海这一点是远远不够的，有些沿海城市之所以没发展起来，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海水不够深。一艘上万吨的轮船，吃水就有十几米，所以它所需要的航行海水深度最起码也得三四十米以上。所以国内虽然有众多的沿海城市，但具备万吨轮船停泊的港口城市并不多。杨桃市往南的还有多个沿海城市，符合大型轮船停泊的航海条件，只有一个。雪梨市。
    依目前的形势来看，卡车的目的地只能选择在雪梨市。雪梨市港口距离青苹果市足足有七八百公里，他们大费周章、舍近求远的目的，一定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李浩然很有信心。
    月色虽然撩人，但寒意湿气依然很重。这里并没有所谓的鸡鸣犬吠声，有的只是高速路上不时传来的重型卡车高速经过的呼啸声。停车场的路灯依然明亮如昼，四周除了两辆小车一辆卡车，空无一人。李浩然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准备开始动手。他一边细心观察着二楼窗户，一边悄悄靠近集装箱尾门。
    他拖起集装箱上的那把铁锁，看了一眼。这种锁大且重，但构造并不复杂。他怀里有一包铁丝。他称之为万能钥匙。在刑警队重案组，也有人称他为开锁圣手。这一称呼可不是随随便便给起的。他有资格也有权利享受这称呼带来的各种赞扬和荣耀。他能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打开一把构造复杂的机械锁。当然，这是在他没喝酒且手不抖的情况下。
    他掏出铁丝，开始拨弄集装箱上的铁锁。开锁应该有很多技巧，电子锁除外。他静静地听着铁丝在锁芯里拨弄的声音。这一定得凭经验。开锁最大的技巧，就是经验。铁丝慢慢捅进去，手里会感觉一点阻力。这很正常。尤其是这种大锁，其锁芯和锁芯里的弹簧力道都比普通的锁大上许多，阻力当然会比其它锁要大。
    随着铁丝的慢慢深入，他慢慢找到感觉，手指小心拨弄着。左转、右晃，上捅、下压，捣鼓了两下。趴在铁锁上的耳朵，捕捉到了两声细微的咔嗒声。他一阵欣喜。这表示开锁成功。他再把铁丝往下一压，一旋一转，铁锁发出一声清脆的嗒声。
    成功。
    李浩然差点兴奋地叫喊起来。每一次成功开锁，他都会感到很兴奋。没什么，这只是个人习惯。就像有些人高兴的时候喜欢喝两杯，有些人不高兴的时候也喜欢喝两杯。但李浩然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庆祝成功的好时机，不仅仅是怕吵醒楼上睡觉的两个人。
    有人过来了。这是个意外的情况。
    李浩然看到宾馆前台走出一个人。月色很明亮，路灯很刺眼，但宾馆前台刚好处于路灯和月光的阴影下。他没看清那个人是谁。但无论是谁，都免不了产生怀疑。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一个集装箱的尾门后，任谁都会觉得不正常。况且，集装箱上挂着这把铁锁，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好像并不能顺利地取下。这把铁锁看上去实在是太大太重了。
    所以李浩然打算先等那个人走开再动手，可是那个人居然向他走了过来。
    “你在这里干吗？需要帮忙吗？”那人走到路灯下，一脸疑惑地看着李浩然。
    李浩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再度瞧了瞧二楼的窗户。那窗户依然很黑，呼噜声依然很响亮。他略微松了口气，“没什么。我检查一下有没有锁好而已。”
    这时他才看清问话的人。那是一个披着一头长发的年轻人，略显稚嫩的脸上，除了布满又红又大的青春痘，还有一脸的诧异。
    李浩然也不太相信刚才随口乱捏的借口。只有转移话题，才能迅速打消年轻人的疑虑。他看到那个年轻人的胸口别着一块服务员的小型标记，连忙问道：“宾馆还有房间吗？”
    “有。你需要入住？”
    “你说呢？”李浩然只能先放下铁锁，转头笑道。
    年轻人也笑了。不入住，深更半夜到宾馆来干嘛呢？借个厕所？
    年轻人离去。这么轻易打发？李浩然没有想到，但现在紧张的还是他们的说话声有没有惊动他所关心的人。他转头看向二楼的窗户。“涛声”依旧。
    李浩然重新转向集装箱尾门。铁锁已经打开，剩下的就是如何把这把铁锁从门上卸下来。单凭他一个人，估计有点悬。他掏出了手机。
    “你在哪？”一接通电话，李浩然便问道。
    “嘘。”吴建国小声说道，“我在监视他们。”
    “监视个屁。”李浩然说道，“你见过猪圈需要有人盯着吗？”
    “猪圈？”
    “他们两个睡得像头死猪。”
    “你想要我干吗？我可是警察。”吴建国的理由好像很充分，充分到李浩然一时还找不到理由反驳。他现在就是小偷的角色，而吴建国扮演的是警察。警察抓小偷，义正词严。很公正，很科学，很合理。其实就是吴建国既不想摊上高风险，但如果李浩然得了好处又能分一杯羹。两全其美。
    这个老油条。李浩然暗骂了一句，直接挂掉电话。吴建国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自己。他尝试着拉起铁锁。铁锁的确很重，而且铁锁和铁杆之间只有金属的接触。金属之间发出“吱嘎”声音。1000hz的高频声音，刺激着李浩然敏感的神经。
    李浩然吓了一跳，赶紧停了下来，再次观察二楼的房间。
    二楼有人起床的声音，然后趿着拖鞋走动。灯亮起。李浩然迅速低腰趴下，钻进车底。
    一道亮光从窗户照射出来。
    “怎么回事？”房间里有人嘟喃了一声。
    “没什么。或许是猫在叫春。睡觉。”
    刺眼的光线一下收了回去，二楼重新归于沉寂。
    李浩然稍等了一会，从车底爬了出来。他的脑袋忽地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疼得他眼冒金星。他顶到了一根挂在集装箱尾门附近的漆着黑漆的撬棍。他揉着脑门，忽地想到一个卸下铁锁但不会发出响声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