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湘扶着东方龙夜回到病房。
    他好像不太习惯她伺候他。
    一直都是他伺候她的。
    被姜楚湘搀着扭扭捏捏，所以，一进门，他就自己走了，也不肯躺病床上。
    “宝宝，你口渴吗？我带了茶叶，冰箱里也有牛奶，可以给你泡奶茶。”东方龙夜说着，打开柜子找茶叶。
    姜楚湘握着他的手，把他按回到病床上，“不用了，你躺着。”
    东方龙夜拍了拍床，桃花眼闪了闪，“那一起躺？”
    这一刻，他好像又成了善于撩人的程少。
    姜楚湘心跳了跳，但她的手指触到他过烫的体温，“我去找妄川，你还是得渡穴。”
    “不用。”东方龙夜拉住姜楚湘的手不放。
    他好像跟征月皇后杠上了。
    但这完全没有必要。
    “夜师兄，就算你身体再痛苦，征月皇后也不会知道啊。”姜楚湘不解。
    就算征月皇后知道了，也不会怜惜他，从她对还在肚子里的他下毒开始，就不再当他是她儿子了。
    东方龙夜垂下眼睑，浓长的睫毛盖住忧伤，“宝宝，就让我任性一回。”
    他手指在姜楚湘的手背一下一下地摩挲。
    姜楚湘迟疑了一下，抽回手，她没有记忆，对东方龙夜和征月皇后的恩怨无法置评。
    “那既然这样，我就走了。”
    姜楚湘起身往门口走去。
    “宝宝？”东方龙夜在她身后喊她。
    “你没什么话跟我说吗？”
    东方龙夜看着她的背影，她上楼来找她，显然不是预见邬绍寒找他麻烦，而是有话要说，但现在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东方龙夜感觉到他们之间横亘了一些问题，又或者说，这些问题本来就是有的。
    他心绪纷乱地攥了攥手指，问题既然存在着，躲避也没有用。
    姜楚湘的脚步停顿了一下。
    东方龙夜道：“你我之间，什么都可以摊开说。你有什么想法的话不要闷在心里，知道吗？”
    “嗯，是啊。”
    姜楚湘一只手扶着门把，又撤了回来，真的缓缓转过身。
    她水杏眼打量着东方龙夜，迟疑着，又走了回来，坐在病床边上，才重新抬起眼睫，“是真的吗？”
    她问，“刚刚你对邬绍寒说的你救过他，是真的吗？”
    东方龙夜一阵慌乱，手指收紧。
    姜楚湘看过当年邬绍寒被庄婉贞刺伤的视频，他伤得那么重，没有人为他金针渡穴是活不下去的。
    可视频只有那么一段，后续邬绍寒怎么获救，就没有了。
    姜楚湘当时没有想太多，是因为事不关己，现在才明白，后面那一段，是东方龙夜故意剪去的。
    “你对他做了什么？”
    姜楚湘问道。
    “他的魂质气质很像你，在你救他的时候你对他做了什么？”
    姜楚湘就是被邬绍寒的这股魂质气质吸引，五年前在医院，她清醒过来见到邬绍寒的那一刻，他就好像一个漩涡，把她吸了进去。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她会喜欢上邬绍寒，就是因为他魂质气质上像东方龙夜。
    如果只是金针渡穴，是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气质的。
    很显然，东方龙夜动了其他的手脚。
    姜楚湘想着，双眼便是一涩。
    难道这一切，竟然是东方龙夜按排的吗？
    东方龙夜捉住了姜楚湘的手，“对不起，宝宝……”
    他的手很烫，她的手却很冷。
    姜楚湘眨了一下眼，漆黑的眼睫毛上也沾上了潮湿，“所以是邬绍寒的身上留下了你的魂魄，对吗？”
    姜楚湘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在第一眼就爱上邬绍寒。
    帝星人对魂魄的魂质特别敏感，很多时候，他们都是靠辨别魂质来区分对方。
    那五年，她以为她爱的是邬绍寒，但实际上，只是在追寻东方龙夜的影子。
    东方龙夜垂下了头，“对不起，宝宝，我------我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我刚刚带你来到地球，对这边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我只是想要快速获得一个身份，我以为他已经死了，所以才想要夺舍他的身体。但------
    但进去之后，才发现他还没死，他的求生欲很强，所以------我又放弃了。”
    东方龙夜深深地看着她，其中有委屈，有无奈，有乞怜。
    “我不想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死去，如果我这样做的话，你一定会生气的。”东方龙夜说。
    “我不想让你生气。”
    他并没有说谎，他的本身对外人没有那么多的恻隐之心，他中了毒，每日被毒素侵扰，过一日算一日。
    可是他知道楚宝宝却是一个内心柔软的人，自从她为他学习医术之后，就更加了悲悯，不论是病人还是伤者，只要她碰上，就一心一意要救他们。
    是她让他变得优柔。
    但他却没有想到，因为他中了魂钉之毒，他的魂魄已经被毒钉侵袭，毁成一缕一缕，在他退出来的时候，留了一缕魂魄在邬绍寒的身上。
    也因为如此，失去了记忆的姜楚湘竟然爱上了邬绍寒。
    在他的前面，姜楚湘的双眼已经一片朦胧，像是一场春雨打湿了清晨的树林，她抿着唇，唇角抖动着，极力压抑着哭意。
    东方龙夜胸口猛地一震，剧痛随之侵袭而来，仿佛那颗心脏狠狠地撞击断了的肋骨。
    他握着她的手猛地抓紧，好痛啊。
    魂钉之毒。
    又发作了。
    他想告诉她，他没有治征月皇后打断他肋骨的伤，是因为魂钉之毒又发作了。
    他拼命地压着魂钉之毒，已经没有更多的力量来对付那点小小的外伤。
    但姜楚湘却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
    “后悔吗，夜师兄？”
    “嗯？”东方龙夜额上的青筋猛地突起，当他魂钉之毒发作的时候，那种痛，比邬绍寒的头痛要强烈上千百倍。
    姜楚湘道：“你说的，当我跟邬绍寒结婚的时候，你是祝福我们的，是真的吗？夜师兄。”
    这句话说出来，姜楚湘的眼泪大颗大颗掉下来。
    东方龙夜沉默着。
    她听到了他跟邬绍寒说的话。
    但那也确实是真的。
    当时的东方龙夜确实是那么想的。
    “我好恨你啊，夜师兄。”姜楚湘说。“我失去了记忆，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邬绍寒。可你什么都知道，你就是这样眼睁睁看着我嫁给他吗？”
    “我------”
    东方龙夜一噎，朝姜楚湘伸出去的手就凝在了半空中。
    姜楚湘捂住脸，眼泪从手指缝里流出来，当年她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邬绍寒的第一眼就是一眼万年的感觉，总好像什么时候已经爱过他，现在她知道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