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宫
    “这些日子清瘦了不少。”
    太后看着坐在一侧的君清礼略有些心疼道。
    君清礼轻轻扯扯嘴角“怕母后担心，都未来向您请安。”
    君清礼可能算不上什么好夫君，但一定是个孝顺的好儿子。
    自登基以来几乎日日都向太后请安，这几天也算是少见。
    “你我母子，这些繁文礼节何须放在心里。”
    “事情都安排妥了？”
    君清礼知道她是在问李庶人以及“夭折”的三皇子之事。
    想到这君清礼眼神有些许凌厉“李庶人拔了舌头已经送过去了。”
    太后点了点头轻轻叹了口气，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念道“阿弥陀佛。”
    世间之事自有因果，怪不得谁。
    太后一手攥着佛珠，压着眼皮道“国不可一日无后，现如今你作何打算？”
    李偌是被废，不是薨逝，没必要为她守孝，新后随时可立。
    君清礼沉思了片刻缓缓道“儿臣今日来，也是想与您商量。”
    “您心下可有人选？”
    太后轻轻笑出声，一双眼睛看向了君清礼“皇贵妃已立，你不早就想好了吗？”
    君清礼脸色微红，立妧儿为皇贵妃之事他未曾与母后商议，现在倒有些虚情假意了。
    “好了，哀家知道，你对妧儿的心思不一般，哀家老喽，也不想管你的后宫，妧儿是个好孩子，交给她，哀家放心。”
    君清礼被戳破心思，耳根微红，喝了口茶水，缓了缓心神“儿臣不全是因为私情，妧儿出身高贵，云相多年鞠躬尽瘁，忠心耿耿，况且妧儿本身又聪慧贤德，处事周全，儿臣实在想不出有比她更适合后位的人选。”
    太后听自家儿子一顿夸奖，不由得笑出了声，喜欢她自然觉得她哪哪都好，不过他说的确实是事实，妧儿那丫头哪方面都是拔尖的。
    要说私心，当年皇帝还身为太子时，她更属意的儿媳妇明明是华儿，她也知道他对华儿的情意更笃，可错就错在华儿是镇国将军之女，一旦为后，母家军权在握，若有私心，皇权动荡，天下不安。
    所以她与先皇商议之下立了李偌为后，要说家世要不是李偌外祖门生众多，在天下士人心中都有一定的分量，这皇后之位她还真不一定能坐的上。
    现如今朝廷稳定，四海皆安，后宫也算平和，以妧儿的身份做皇后绰绰有余，对前朝后宫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乐见其成。
    “可想好封后大典定在何时？”
    君清礼知道母后定也是很满意“儿臣回去就拟旨，六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太后点点头“好，不过凤仪宫的装束好好换一换，哀家怕妧儿住不习惯。”
    “母后放心，儿臣早已经安排妥当，保障让凤仪宫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焕然一新。”
    “对了，儿臣想，借封后大典同时立烨儿为皇太子，母后意下如何。”
    太后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正正神色道“也好，烨儿那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
    立云烨为太子是早晚的事，云璋虽为长子，但生母出身太低，在朝中没什么仰仗，担不起太子之位。
    等封后大典举行，烨儿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身份自然高出其他皇子一大截。
    ……
    君清礼雷厉风行，当晚就下了旨意，晓瑜后宫，立皇贵妃云氏为后，六月初六举行封后大典，同时册立皇二子君云烨为太子。
    一时间前朝后宫都红了眼睛，不知道有多少目光盯紧了关雎宫。
    储秀宫
    清风阁
    顾宣均坐在书案边怔怔的遥望院中的菊花。
    “娘娘，过两日就是封后大典了，您的吉服给送来了，您可要试一试？”落雪轻声询问。
    顾宣均收回了目光，虽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可总是有些心不在焉，扳倒了李偌慕容舒和等人，本该是如释重负，可这些日子想到那人心下却还是有些酸涩。
    当时娘娘让她去寻求那人的帮助，她找了借口暗地里见了那人一面。
    红了眼睛，差点没忍住情绪。
    那人听到她的请求，竟什么也不问，全都按她说的做，一步步帮她们抓到了谭梧和慕容舒和之间的把柄。
    后来事情按照她们的预想成功的发展，这么大的一个秘密，那人却从未来问过她什么，后来更是因为她找皇上主动请缨去镇守边关。
    顾宣均小心翼翼掏出字条，上面是那人苍劲有力的笔迹。
    娘娘，或许微臣此时写信有些唐突，可心之所向，微臣怕此后再无机会……微臣已经向皇上请缨前往边关，以后漫漫余生或许与娘娘再无缘相见，可微臣还是很欢喜，欢喜当时您能想到微臣，能让微臣再为您做些事情，娘娘，年少时，微臣所求太多，建功立业，留名青史，家庭安康，与……您长相厮守。许是佛祖觉得微臣太贪得无厌，不想允了微臣的愿望。娘娘，往后余生微臣什么都不要了，唯独愿您一生平安顺遂，子孙满堂。
    顾宣均仰了仰头，不想让泪水留下来，明明在宫里这么多年已经心硬如石，怎的还会因为那人的三言两语失了端庄。
    他那么骄傲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却在这信里把自己的姿态放低成这样，一口一个娘娘一口一个微臣，顾宣均苦笑一声，那人以前笑她小古板，如今却也这般正经了……
    他不说，她也知道为何他会放弃在天子手下效命的大好前程，自己主动跑到寒冷贫困的边疆。
    他是怕因为他知道的太多，影响了她的安全，他知道他留在这一时，她与皇贵妃娘娘都不能心安，皇贵妃娘娘是有情有义之人，不会做翻脸不认人事后斩尽杀绝之事，但顾宣均知道他不敢赌，哪怕有千万分之一的风险，他也不敢拿她的安危赌。
    所以他选择抛弃这些年奋斗的一切，主动远离无数人头破血流想拼命挤进来的繁华地。
    “落雪，外面风大，吹进来的沙子迷了本宫的眼睛。”
    顾宣均眼眶通红笑道。
    落雪扭过去脸，压着情绪，快步往旁边走“奴婢这就去关窗。”
    咯吱~，窗户合上，阻绝了屋内与院外的风光，就像她家娘娘与纪大人一般，此生天涯海角不再相逢。
    落雪站在窗边，看顾宣均把手里的纸条，扔进了香炉里，不知是不是火光的原因，落雪有些看不真切，总觉得她家娘娘的面庞在她眼中模糊不清，好似风一吹就散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