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遂愿
作者:容筝   医锦添香最新章节     
    萧仲祺吃惊不已地望着明筝,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反复确认道:“你说什么?”
    “我想了许久,俞家这一关不知过不过得去。咱们要想永绝后患的话,只有这个办法了。只有咱们成了亲,别人就不会再打主意,也会彻底断了宋家的念想。”
    他没有听错,跟前这个女子是说想要和他成亲来着。
    一时间,欣喜、惊讶、激动,好些情绪涌上心来,他伸出双手来握住了明筝放在膝盖上的手,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那种想要亲近的握手。
    不过等回过神来,萧仲祺却告诉了明筝一个事实:“老夫人才走不久,我这里算是热孝在身,这时候成亲的话可能会有些不妥。”
    明筝连忙表态:“没事的,我可以等。”
    萧仲祺知道明筝想和他成亲的用意,他也想有个正经的理由来保护她,后来又低头想了一会才说:“不过也有趁凶婚配的说法,只不过要等到脱了孝才能圆房。”
    明筝脸颊一热,她忙点头答应:“我都可以等。”
    萧仲祺听后自是高兴,不过他还是希望明筝能好好地考虑一下:“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再想想。毕竟将来没有后悔路可走。”
    “我不后悔,不管将来是怎样的结局我都不会后悔,这也不是我一时冲动下的决定,而是仔细考虑了半天得出的结果。不过我也要和您说明白,我算是和家里彻底决裂了,嫁妆是不会有了,将来也不会有娘家的任何依靠。”
    “你的情况我当然清楚。我娶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背后的家族。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不过家里……这事我还得回去和他们商量一下。”
    明筝预感到肯定会有不少的麻烦,但她知道萧仲祺的决心,倒也不是那么操心。她被宋氏夫妻嫁了两次,唯独这一次是她自己想嫁的。
    萧仲祺见明筝的脸上有些忧伤,他接着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遂愿的。今晚恐不能留下来陪你,你好好保重。”
    “我在这里很好,他们也找不到这里来,倒是你经常往外面跑,可千万不要被他们捉住了。”
    萧仲祺告别了明筝出了这条巷子。却见夜色茫茫,他的步子变得轻快起来。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他的期望所发展,未来仿佛都在熠熠发光。
    萧仲祺回到了萧家,他迫不及待地先去见了萧彦朝。
    萧彦朝瞧见了他,似乎有些不悦:“你的事我也听说了,你这不是胡闹么?别人家的事你也去插手?你整天就那么闲?”
    父亲虽然没有明指,但萧仲祺也知道说的是哪件事,他对自己做过的事不反驳,也不后悔,只是沉默不语。
    萧彦朝抱怨了几句,想到宋明筝曾对自己的母亲和儿子的医治,他也没有抱怨太多。
    萧彦朝接着说:“明天你别乱跑,我已经让人看了日子,说明天是个好日子,巳时开了宗祠祭祀祖先,等到祭祀结束后就会让你的名字正式写在萧家的族谱上。”
    萧仲祺听到这个消息时无疑是激动的,他等了十五年,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他激动不已地向萧彦朝保证:“多谢父亲成全。”
    “我看中的是你的能力,将来光耀门楣的事说不定最终会落在你的肩上。仲祺,咱们萧家的前途未卜,我们家已经给不了你什么荣耀了,这样的话你也不后悔么?”
    萧仲祺回答道:“为什么要后悔,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十几年了。咱家将来不知怎样,但我肯定不会做有辱门风的事。”
    萧彦朝欣慰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也吃了不少的苦。前几年是我太固执了,一直没能让你的愿望实现。”
    萧彦朝对这个养子是有些愧疚的,前些年他有所顾忌,现在又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萧仲祺的身上。
    萧仲祺这天晚上的梦都是香甜的,他终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不过他最终还是没有底气在养父跟前说出要娶明筝的事,他打算在入了族谱后再提。
    一夜无梦,很快就到天亮了。
    萧仲祺早早地起来梳洗了一番,因为今天要拜祭祖先,得穿得隆重一些,他让赤霄帮他选衣服,赤霄抱了好几身衣裳出来。萧仲祺左挑右选好一阵,最终选了一身石青色的斜襟直裰,这样的颜色看上去庄重。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盼着吉时早点到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辰正,他就再也等不及了,忙着去了祠堂那边打算帮忙洒扫收拾。
    到了正时,萧彦朝、萧彦礼,还有隔房的兄弟们,萧闰棠以及几个其他小弟弟们也都赶来了。
    萧彦朝现在是族长,他带领着一众男丁们拜祭了祖先。萧仲祺排在了萧闰棠身后,也跟着一起跪拜。
    祭祀完之后,萧彦朝请出了族谱,便当着众人的面开始宣读家风,读了没几句,萧万棠却不知从哪里匆匆跑了来,他的到来打乱了眼前的和平。
    “不能让他入萧家的族谱,他是罪臣之后,不能进萧家的族谱!咱们萧家可不能被他拖累!”萧万棠边跑边喊。
    这里的仪式也就随着萧万棠的到来戛然而止。
    大家皆是震惊,萧彦礼先拍了一下儿子的脑袋看似埋怨道:“臭小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到场,一个人跑到哪里去呢?”
    萧万棠也不理会父亲,指着萧仲祺怒道:“你是罪臣之后,有什么资格入咱家的族谱?!”
    萧仲祺脸色一变,压低了声音问道:“老二,你这些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我可没有诬陷你,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的身份!”萧万棠拍拍手,接着便进来了一个年近五旬的驼背男人。
    萧仲祺见了这个驼背男人后脸色立马变得凝重起来,萧彦朝见情况有些复杂,立马说:“都给我安静下来,不许在祖宗面前争吵,没个规矩。”
    仪式被迫打断,在那个男人出现时,萧仲祺就预感他再也不会被萧家承认。当时的场面变得有些混乱,男子们纷纷交谈着什么,萧仲祺只是盯着那个驼背男子看,他没想到这样的身份会在这个时候被暴露出来。到底还是小瞧了萧万棠的手段,他寻了好些年的身世之谜没有结果,没想到被萧万棠给挖了出来。
    萧万棠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然后才选择出手的吧,萧仲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萧彦朝带了萧家的子弟们出了这边的祠堂,去了外面的大书房。
    萧彦朝和萧彦礼坐了上席,其他子弟们分列两旁,萧仲祺站在右手边第一个的位置上。他怔怔地看着这个被萧万棠找出来的驼背男人,然后说了句:“他是谁,我可从来没见过他。”
    萧万棠给驼背男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鼓励道:“老人家,你知道些什么都说出来吧。之前和你说话的这个青年是不是您一直要寻找的公子?”
    驼背男人大着胆子走到萧仲祺跟前仔细地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就对着萧仲祺给跪下了,接着老泪纵横道:“公子,别来无恙。”
    “你快起来,我可认不得你!”萧仲祺没有说假话,他不知道萧万棠从哪里寻到的这个男人,但他确实不认得。
    “公子,您长成一个翩翩少年郎了,公主她要是知道您现在这样肯定也是欣慰的。”
    听见男人说出公主二字,所有人都惊了一跳,唯独萧彦朝还保持着冷静,或许早在之前他就知道些什么。
    “公主?什么公主?”萧仲祺自是不解。
    “公子,您身上一定还揣着块玉佩吧,那块玉佩一面刻着龙凤呈祥,一面刻着几句偈语,那是金刚经里的几句话,写的是‘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不知小的说得是否准确?”
    萧仲祺面色不改,他当众否认道:“没有的事,我没有这样的玉佩。”
    然而他话音才落,编造的谎言就被萧闰棠立马给揭穿了:“祺大哥,您确实有这样的玉佩啊,您难道忘了么,早些年您还拿给我看过,教我读过上面的字,还给我说那四句话的来历,是什么意思。”
    萧仲祺本不想承认这一切,没想到萧闰棠却偏要将他往火坑里推。萧仲祺这下突然明白了,自己对萧家来终究是个外人,萧闰棠、萧万棠虽然平时不和睦,可他们才是真正的兄弟。
    萧万棠也配合着萧闰棠道:“大哥您见过是不?我记得也曾经见过两次,当时我还对那块玉佩好奇来着。”
    萧仲祺继续辩解说:“这样的玉佩天底下不知有多少块,怎么就能凭一块玉佩断定我的身份?”
    驼背男人继续道:“这是当年公主出嫁时先帝赐给她的,那玉并不是洁白无瑕,而是凤纹上有一丝淡淡的绛纹,不知小的说得是不是?”
    萧仲祺没有开口,萧闰棠立马附和说:“对对对,是这么回事。”他又问那驼背男人:“可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公主可咱们祺大哥有什么关系啊?”
    驼背男人哽咽道:“公子,小的这些年一直在寻您,总算是让小的找到了。”
    大伙纷纷表示诧异,萧彦朝想要抬手阻止这场闹剧,萧彦礼便知道萧彦朝是知道内情的,阻拦说:“大哥,让这个人继续说下去啊,我也对仲祺的来历感到好奇。之前仲祺一直想入咱们的族谱,您一直挡着不让,虽然不知道现在您怎么就同意了,可我也想知道仲祺的身世到底是什么。”
    “够了,不必再说了。”萧彦朝选择了此时出来维护萧仲祺。
    萧仲祺的身子微微颤抖,他明知道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这些都是萧万棠的计划,今天是不可能阻止的,这些都是他们的预谋。正好萧仲祺也想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果然萧彦礼继续道:“这位大哥……你接着往下说啊,你所说的公主是指那位,和咱们的仲祺有什么关系?”
    “这位公子就是庆贞公主的独子。”
    此言一出,当时一片哗然,在场稍微上了年纪的都多多少少知道庆贞公主的事。那萧万棠打听到萧仲祺的身世后,自然也问了庆贞公主的整个事件。
    萧仲祺脸色凝重,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萧万棠走到萧仲祺的身边,他道:“萧仲祺,你不姓萧,原来你姓裴,你是裴行恕的儿子。”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是大奸臣裴行恕之子,都是你们想要陷害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萧仲祺压根不想承认。
    庆贞公主作为先帝宠爱的皇九女,生母为宠妃容妃。十岁那年就被皇帝赐婚与禁卫中郎将裴骞长子,公主及笄后便下嫁裴家,裴行恕被封为驸马都尉。
    婚后第三年,庆贞公主儿子出生,也是在那一年冬,乌夷人侵犯王朝疆土,裴行恕自愿请命奔赴疆场。这一走就整整五年,儿子已经五岁了却还没见着自己的父亲,没想到最终没能等来裴行恕凯旋的消息,反而等来了他投敌叛国的消息。
    庆贞公主是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丈夫会做出这样的事,可是证据确凿,裴行恕的确做了对不起朝廷的事,举朝震惊。
    皇帝下令抄家裴氏一族。皇帝念及庆贞公主是自己女儿,下不了狠手便一道圣旨命庆贞公主入皇家寺庙出家。公主抗旨不遵,后自缢而亡。
    公主独留下一个儿子也跟着没了音信。
    当初那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就是萧仲祺!
    当他的身世被揭穿那一刻,所有人都惊呆了。唯独萧彦朝依旧镇定,他果然一开始就知道的。萧彦礼为此也质问着萧彦朝:“大哥,你早就知道他的来历对不对?”
    萧彦朝没有吱声,萧彦礼继续逼问道:“你怎么这样糊涂,怎能收留卖国贼的儿子,你这是要害惨了萧家!”
    听着这些人的议论,萧仲祺半句也辩解不了。他果真是卖国贼的儿子吗?他的母亲果真是因为自缢而亡?
    他又看向了萧彦朝,萧彦朝无奈地叹息一声说:“仲祺留下,其余的人都退下吧。”
    萧彦礼可不放心地喊道:“大哥,你不能再糊涂下去了,萧家可再受不了任何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