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依依在地铁站跟穆舍分别，果然谈了恋爱的女人格外感性些，隔着地铁的玻璃门，看着站台上的那个身影，柳依依的鼻头已经开始发酸。
    这种失落情绪整整蔓延了一天，孙悦薇中午都没能喊的动她一起去吃饭。
    城市那一边的陆瑶都感受到了她今日的落寞，之前每次陆瑶找她闲聊都会得到积极的响应。
    而今天，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兴致缺缺。
    陆瑶：咋地啦？感觉你今天情绪不好呀！
    柳依依：有么？
    陆瑶：我是谁？不相信我的判断？
    柳依依：好吧！他今天有事回老家了。
    陆瑶：啧啧，一刻都不舍得分离吗？（奸笑）每次回去不是两三天就回来了？
    柳依依：这次不一样，快过年了他有点忙，年前不过来了。
    陆瑶：啧啧！没想到你也有恋爱脑的一面，以前我咋没发现呢？
    柳依依：（委屈）
    陆瑶：不过你们以后咋打算的？准备一直这样让他两地跑来跑去的吗？
    陆瑶忍不住为他俩的未来担忧。
    柳依依：我们还没有讨论过，感觉都在回避这个问题吧！他放下那边的一切来这里肯定是不现实的，不说可能也是不好开口让我回去。我现在的打算是等拿了毕业证，还是在老家那边找下工作机会，但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提。
    陆瑶：你好不容易考出来，就这样回去会不会不甘心？
    柳依依：刚毕业那会儿可能会，现在已经想开了，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就行了。老家虽小，工作机会也有限，但是生活安逸呀！我本是一个没太大追求的人，再说我妈年龄大了，我弟现在也没在老家读大学，迟早都是要回去的。
    陆瑶：抱抱你！那你早点跟他说下你的打算呀！
    柳依依：等时机到了再说吧！毕竟现在都还停留在打算的阶段。
    柳依依怎么都想不到，她这个决定会对穆舍日后的计划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当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下班时分，陆瑶想邀请柳依依一起吃晚饭，却被情绪低落的柳依依回绝了。
    刚刚到家，柳依依就接到了穆舍的视频通话。
    “我猜你今天想我啦！”
    那头的穆舍一脸得逞的笑意。
    “瞎说！我今天上班忙死了。”柳依依说这话明显心虚，节后第一天没什么事，基本上划了一天水。
    “真的吗？那我想你了怎么办？刚刚上地铁就想你了，我看过几天能不能抽出时间过去。”穆舍语气中透着委屈。
    “不要过来了，离放假也没多久了。今天公司发了通知，农历二十六晚上年会，二十七正式放假。”
    “那差不多有20天呢，太久了，我等不了。”
    还不待柳依依说出什么话，那头就听到有人着急地大声跟穆舍说着什么。
    穆舍来不及打断，只好草草挂了视频。
    柳依依意兴索然，简单地煮了一个番茄鸡蛋面凑合了一顿。本计划要查资料的，却一点头绪都没有，索性打开招聘网，提前看一下封市有没有什么适合她的工作。
    这一看，发觉家乡这几年发展的确挺好的，也有几家不错的企业。柳依依对家乡根深蒂固的印象得以打破，就算薪资比不了西市，好歹能离她爱的人近些。
    这样一合计，柳依依心里的疙瘩总算解开了一半，她一直不肯直面这一条路，无非是想着爸妈辛辛苦苦把她送出了那个小城市，帮她付了公寓首付，让她在这个城市立足，她若是这样轻易放弃了，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现在不一样了，只要她能在老家找到一个好工作，妈妈应该也乐意她陪在身边的吧！这样一想，豁然开朗，困扰了她许久的难题终于有了眉目。
    那头的穆舍一直忙的脚不沾地，原想着中间还能抽出来两天时间再去趟西市，结果一直到了腊月二十六，他都抽不出一点空闲时间。
    “穆哥，王老板刚打电话说今天下午他有事过不来了，要明天才有空。”杨远征火急火燎地冲进办公室说。
    穆舍快速扒完了最后一口饭，口齿不清地说：“那今天下午没有其他要紧的事了吧？”
    杨远征略作思考了一下，“没了，下午我们要不要出去打会儿球？放松一下？已经半个多月连轴转了，过两天还得更忙。”
    “辛苦了！你等下早点去，我就不去了，我下午去趟西市，明早回来。”穆舍说着穿上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已经起身往外走去。
    “啥？现在去西市，明早回来？时间太赶了吧！”
    “你不懂！走了！”穆舍拍拍杨远征的肩膀。
    穆舍刚出办公室，迎面碰到财务部的陈欣拿着文件夹过来。
    “穆总，我有事找您。”
    “杨店长在办公室，有事找他说一样的，我现在有点事要出去。”
    “哎哎……”
    还没等陈欣发出第三个字节，穆舍就没了身影。
    “穆总这么着急，干嘛去啦？”陈欣姣好的面容上挂着她标志性的得体笑容，声音甜甜的。
    “老板的事谁知道呢？你过来有事吗？”杨远征转移了话题。
    “哦!没什么事，我就是路过。”陈欣说完便施施然离去。
    年会现场。
    柳依依和孙悦薇在台下一边看节目一边说小话。
    “你刷到新闻了没？新冠肺炎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新感染的人数一直在上升。”孙悦薇小声地说。
    “是的，刚才看了一眼新闻，确实挺吓人的，这病毒到底哪里来的呢？还记得小时候非典不？好多年了，我记得那时候刚上小学吧！唉！马上就过年了，返乡过年的人流量会非常大，有点吓人呀！”柳依依也觉得目前形势有些不乐观。
    老板上台讲话了，俩人赶紧坐直了身子目视前方，表情和动作无不体现了崇拜与捧场。
    冗长繁杂的演讲终于结束，音乐也变得激昂。
    终于来到了大家最期盼的环节——年终抽奖活动。
    “也不知道别人怎么那么幸运，我从没被抽中过，哪怕是个安慰奖呢！”柳依依悻悻地说。
    “谁说不是呢？哪怕是个三等奖都行。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孙悦薇闭着眼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大屏幕上已经开始滚动三等奖中奖名单。
    “哇！”现场传来一阵欢呼。
    “中了！中了！”柳依依拍着孙悦薇的肩膀，赫然地看到她的名字排20在个名字的第一个。
    孙悦薇睁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祈祷这么快就应验了。
    “哇！老天有眼，不枉费我这么诚心地祈祷。”
    “恭喜恭喜！三等奖是一个ipad，今年要有好运啦！”
    “谢谢依依！你还有机会，还有二等奖一等奖特等奖没抽呢！”
    二等奖10个名额，没有。
    本来还有所期许的柳依依还是有些失落的，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运气爆棚的经历，所以也不会有过多幻想。她已经掏出手机准备跟穆舍吐槽一下自己多年来的运气平平。
    一等奖中奖名单滚动出炉，现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惊呼。
    “依依，你也中啦！”孙悦薇搂着柳依依的肩膀大力摇晃着，柳依依的手机差点给摔到地上。
    她有些不可置信，怀疑地抬起头，看到自己的名字真的在三个名字的中间位置。
    呀！这运气，怕是她二十多年最爆棚的一次了吧！
    孙悦薇怕是比她还激动，搞得一桌的人都扭过头来跟柳依依说恭喜！柳依依茫然地点着头一一回应着。
    “唉！早知道祈祷这么有用，我应该许愿要特等奖的啦！”孙悦薇不无遗憾地说。
    柳依依被她逗乐了。
    她默默拿出手机，看到对话框还没发出去的话，赶紧删除了换成：年会抽奖抽中一等奖，笔记本一部（开心）。
    人类的悲喜往往就在一瞬间发生改变！所以人生才有滋味，未知才充满着乐趣。
    席间，柳依依看了几次手机，微信都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一个红点儿都没有。
    之前也有过她发了消息，穆舍晚一会儿回复的经历。不过从没像今天这样，晚了这么久过。
    也许在忙没看手机吧!柳依依这样安慰自己，今天觉得格外漫长，可能是缺少了分享喜悦的人。
    年会饭桌上自然少不了酒，柳依依也在同事的怂恿下，喝了两杯红酒，她头有些晕晕的了，于是赶紧远离战场，借口去洗手间到外面走廊醒酒。
    就在她不知道多少次看向手机的时候，屏幕亮了，她急忙按了接听键。
    “喂，你们年会就结束了吗？怎么听着那么安静？”
    “没有呢，我在走廊醒酒，头有点晕。”
    “你竟然敢一个人在外面喝酒？胆子也太大了吧！我怎么跟你说的，没有放心的人在身边，不要让自己喝醉。”语气中有一丝责备。
    “对不起，我也不想喝的，大家都是同事，一年就这一次，不想扫兴。下次不会了，我保证。”
    喝了酒的柳依依，声线极具绵软。
    道歉态度又极佳，穆舍好像没有理由继续揪着不放了。
    “在几楼？我过来接你。”
    “骗子！你在老家，怎么过来接我呢？”柳依依有些娇怒。
    “我一个筋斗云就翻过来了，不信你告诉我几楼。”
    “你是孙悟空吗？哈哈哈！我在六楼，你要是骗人就是小狗。”
    穆舍按了电梯里的数字6，柳依依还在乐呵呵地跟穆舍讲着自己抽中一等奖的过程。
    “叮！”
    电梯门开，穆舍一眼就看到走廊尽头处的侧影，她穿了一件烟灰色的长裙，裙子是掐腰设计的，很能衬托她的身材。头发高高地束在头顶，她纤细的脖颈显得更加修长。
    听筒中传来她软糯糯的声音，每次她喝了酒之后嗓音都会有一点沙哑，平添了一丝妩媚。
    柳依依还在兴奋地说着她和孙悦薇中奖的前因后果，余光瞟到有人冲着她站的方向走过来，随即扭头看一眼。
    穆舍眼见自己偷袭的计划已经没办法实施，有一些小小的遗憾。
    柳依依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儿，瞪大了眼睛。
    “我好像真的喝多了，竟然把别人看成了你了。”柳依依转过头捂着手机小声说道。
    “噗！”
    柳依依听到听筒里的人笑出了声。她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
    “你是喝了多少酒呀？连男朋友都认不出来了。”穆舍的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
    柳依依眼眶微热，冲过来抱住他，惦着脚尖，下巴搁在他结实的肩膀上。
    “你个大骗子！”
    “我哪里骗你了？我说你只要告诉我楼层，我就过来接你！”
    “骗子！讨厌！”柳依依的拳头撒娇般地打在他背上。
    穆舍背过手抓住她的两只胳膊，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不忍继续逗她。
    “头还晕吗？桌上有牛奶吗？喝点牛奶会舒服些。我出去给你买点醒酒药吧！”
    “已经好些了，你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下，我已经买好了明天的票。”
    “我怕我说了，你肯定不让我来，所以先斩后奏啦！”
    穆舍又把柳依依往怀里带了一步，“而且，让我多等一分钟我都受不了，又怎么能等到明天才能见你呢？”
    看着眼前饱含深情的目光，柳依依在酒意的作用下，踮起脚尖大胆地吻了上去。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也足以让穆舍心花怒放到极致。
    “我也想你！每一分每一刻都想。”
    穆舍心底乐开了花，如果不是喝了酒，他是不可能从柳依依嘴里听到这么直白的话的。
    穆舍盯着面前这张精致面孔上的红唇，刚刚轻微的触碰，还来不及记住她的柔软与美好，现在她又蹦出几个更让他心花怒放的话语。
    碍于在公共场合，穆舍一把又把柳依依搂入怀中，随即又松开一点力道。他不敢再看她湿漉漉的眼神，好像迷失的小鹿找到了主人一样。
    期间有同事出来去洗手间，穆舍侧身挡过探寻的目光，不过两个人一直杵在走廊也不像回事。
    “你可不可以提前走？”
    “不太好吧！大家都还没走，提前走的话也要去跟领导打个招呼。”
    “算了！我去车里等你，你进去之后不要再喝酒啦！”
    两人拉着手往宴会厅门口走，途中遇到有两位男同事，柳依依并不是很熟，简单点头示意了。擦身而过的瞬间，穆舍余光发现，有其他目光停留在柳依依身上。
    “这礼服很漂亮，我从来没见你穿过。”
    “陆瑶前几天送我的，说我每次年会穿的都太随意了，不够重视，说什么‘美就要……’咳！你车停在车库还是外面？”
    “确实美！陆瑶眼光不错，不过我会嫉妒你的同事们，因为我看不到。”
    “别贫了！你出去吃点东西吧！我们应该也快结束了。”
    穆舍把柳依依送到宴会厅门口才下楼。
    回到桌上，拼酒的同事们基本上也都尽了兴，很快老板就宣布有事的，可以先行离开了。
    到了年底，大家归家心切，很快就都一起起身了。
    她们这桌的同事一起簇拥着经理走进电梯，柳依依刚好挨着经理站。
    “小柳，刚才走廊那个是你男朋友吗？看上去一表人才！我们公司的某些男生要伤心啦！哈哈！”经理喝多了酒有些大舌头了。
    柳依依没想到刚才的那一幕竟然被经理看到了，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我酒量不好，他过来接我。”
    “不错，不错！小伙子心细。”
    一群人簇拥着经理出了电梯，柳依依走在最后面，她四处寻找宝蓝色的车子，却没看到。
    穆舍打开车窗按了两声喇叭，柳依依顺着声音才看到停在马路边的黑色路虎。
    “停车场没位置了，快上来。刚给你买了杯牛奶，还热着，赶快喝了。”说话间，穆舍从驾驶室下来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车门。
    柳依依上车看到车上还有塑料袋装着的吃了一半的肉夹馍，旁边还有一碗小米粥。
    “你怎么饿到这么晚？刚才不先吃了饭再上去？你午饭吃了吗？”
    “中午吃多了，晚上不饿，刚才车里坐着等你，看到这家店，记得你说还不错，就买来尝尝。”
    年会的酒店就在柳依依公司的对面，之前视频聊天的时候顺口跟穆舍说过，没想到他都记在心里。
    柳依依看他系了安全带准备出发。
    “吃完再走吧！又不着急，等下凉了。”
    “没事儿，我又不饿，到家再吃。”
    柳依依执意抓住方向盘，穆舍没法儿，三口两口吞了剩下的半个饼，又快速地把一碗小米粥喝了。
    开着车的穆舍突然想到，自己粗鲁惯了，柳依依会不会嫌弃自己。
    “咳！我这不是怕停时间久了，有交警过来催嘛！赶紧吃完赶紧走。”
    “嗯？”柳依依有些没明白他说这句话的意义。
    红灯。
    柳依依伸出左手摸了一下他的脸颊，感觉他瘦了呢！
    穆舍回头看向柳依依，下巴上刚冒出的胡茬硬硬的，扎得柳依依手痒痒的。
    “果然是个粗糙的老爷们儿！”
    柳依依说完收回了手。
    穆舍伸手捉住她修长的手指，继续搁在下巴上蹭来蹭去。
    “那你嫌弃吗？”
    “不嫌弃，我喜欢。”
    穆舍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轻轻地在她手背上一吻，心情极好地哼起了歌儿。
    “对了，你是开车从老家过来的吗？我以为你坐高铁来，顺便把车开回去。”
    “那辆车就留在这里，你过年回去也待不了太久，有事的话我乐意当司机。”
    柳依依心想，那辆车放在这里也是落灰，他回去的这段时间，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地铁上下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