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请留步，冒昧问一句，这兔子灯是在哪儿买的？”
    少年很有礼貌，相貌也是极好，一双眼睛澄澈得跟这夜间灯火格格不入。
    刚刚还觉得神烦的宋锦，难得的好脾气。
    “就那”宋锦指着来时路，“‘来一碗’酒铺前的摊子。”
    少年得了回应，高兴的跟宋锦道谢。
    “谢谢姐姐，我叫钱宴。”
    一帮少年少女便说笑着离开。
    有人回头见宋锦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忍不住对着白衣少年打趣。
    “哟！咱们宴表弟开窍了啊！”
    少年脸红红，“你们在胡说什么？”
    “啧啧啧，脸都红了还不承认，我问你，你要是对人家姑娘没好感，为何把名留下？”
    “还用问？宴堂弟这是想让人家姑娘记下自己的名，心里指不定希望明日就又见面呢！”
    但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嗤！宴哥才不会喜欢一个丑八怪，你看她半边脸都是吓人的胎记，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说话的是个穿杏黄色衣裙的妙龄姑娘。
    而她这话一出，立即招来了其他少年少女不赞同的眼神。
    “赵珊珊，你怎么能如此说一位姑娘的容貌？胎记是她想有的吗？”
    “赵珊珊，你还是如此肤浅？人家姑娘好心告知，你没半点谢意就算了，竟如此口出恶言，我与你这种人为伍才是恶心。”
    青衣女子当即跟赵珊珊拉开距离。
    其他人仿之。
    一时间，泾渭分明。
    赵珊珊一方，唯独还剩一个李坤。
    他赶紧出来打圆场。
    “珊珊也是一时口快，各位请再给她一次机会，可好？”
    赵珊珊也慌了，她虽然是赵家嫡女，但却不是最受宠的一个。
    但不能跟这帮朋友生了间隙。
    “我、我错了！”轻咬红唇，端的委屈。
    若是来一个有些阅历的妇人，当即就能看穿。
    但到底是些少年心性，不懂其中弯弯绕绕。
    “罢了！若有下次，赵珊珊，我们绝交。”
    青衣女子放狠话。
    而宋锦这边，人已经站到了棵枯槐树下。
    她把兔子灯挂在树上。
    漆黑的夜色瞬间有了光亮。
    幽幽蓝色乍眼一看，有些吓人。
    刚给老母亲倒完洗脚水出来的男人，正好看到那缕幽光，对上女子亮晶晶的眼，突然顿住。
    不知怎么的，女子给他一种熟悉感。
    但又不知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
    楚怀提步近前。
    “姑娘为何站我家门前？”
    宋锦把兔子灯摘下，递到楚怀面前。
    “送给你？”
    楚怀：“……”
    见他冰山脸裂开一条缝，宋锦又把兔子灯往前一点。
    “快接啊！这灯可不是寻常灯，是可以让你娘眼疾恢复的神灯。”
    楚怀：“……”哪里来的疯子，可需他连夜丢出城去？
    宋锦适可而止，收起逗弄人的心思。
    “楚怀，我是认真的，你娘的眼疾我能治，且也只有我能治。”
    女子严肃认真，前后判若两人。
    楚怀眯眼，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但不知为何，他竟然对她的话信了三分。
    “你为何要来帮我？”
    宋锦笑了，愿意跟她谈，便是不会赶她走了。
    “我自然是有我的条件。听说你是个大孝子，为了你娘的眼疾，曾许下重诺。”
    楚怀眯眼，之前疑惑她为何叫出他的名字，如今有了答案。
    三年前，亲娘眼睛突然失明，他四处求医无果。
    便想去求明昭第一神医，但苦无门路。
    演武场上，他放出豪言，谁若能让他娘重见光明，他便自卖自身，一辈子甘做牛马。
    “不知可还算数？”
    楚怀只愣了一瞬，并无迟疑的拱手，“若姑娘能够让我娘重见光明，楚怀这条贱命便归姑娘所有，一辈子忠心。”
    一个姑娘，能有什么本事治好他娘的眼睛？且先应下就是，总之是个希望。
    “不急！先让我看看你有何本事？我可不想做亏本的买卖。”
    楚怀：“……”怀疑他的本事？
    不知何故，楚怀竟有种在她面前把武功展露无遗的想法，还有种孩子学业有了进步继而回家表功的意思。
    好在楚怀立即回神，惊得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心说今晚见了个奇奇怪怪的人，连带着他的想法也如此奇怪了。
    楚怀回头瞧了眼娘亲的房门，径直走到远处的一块空地上。
    从背上抽出宝剑，开始挥舞起来。
    宋锦很满意，不管她看得懂看不懂，下了场的楚怀都舞得认真。
    【叮！宿主，你看得懂吗？】
    【宋锦：……我知道他厉害就行！】
    【哈哈哈！小姐姐，生活太无趣，你总算有点趣了。】
    【9号，可以投诉吗？】
    树洞一秒隐身。
    惹不起！惹不起！
    楚怀招招凌厉，仿佛在跟一个很厉害的人在决斗，收势的时候，已然浑身湿透。
    “不知姑娘可还满意？”
    宋锦以掌声代替。
    “我是信你有真功夫，但你似乎不信我。”
    楚怀：“……如果姑娘真有那个能耐，不如明早过来给家母查探一番再做定断。”
    宋锦上前一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现在如何？”
    楚怀：“……”还真是不客气。
    但想着自家老娘向来睡眠不好，如今大抵还没入睡。
    “行，姑娘请。”
    “我叫宋锦，你唤我名字就行。”
    宋锦？
    刚刚那种熟悉感又来了。
    可仔细去想，却又是虚无。
    楚怀摇摇头，奇了怪了。
    这小娘子真是个怪人！
    楚怀先敲了房门，进去后发现自家老娘，已经穿好衣服端坐床边。
    老太太眼睛不好，耳朵却极其灵敏。
    “二狗，你带朋友回来了？是位姑娘吧？”
    老太太掩藏不住的喜悦，儿子终于开窍了。
    楚怀哪能不知老娘的心思，赶紧打断。
    “娘，是大夫，宋大夫治疗眼疾颇有经验，这次娘的眼有望复明。”
    楚大娘有些失落。
    至于眼睛，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但儿子的心意她向来不会拂。
    “那就麻烦宋大夫了。”
    宋锦上前，让楚怀多点几支蜡烛。
    房间里火光明亮，宋锦也从早已经备好的药箱里拿出工具，开始给楚大娘检查眼睛。
    楚怀紧盯她的一举一动，此时看到她手里的小手电筒，心下又定了几分。
    宋大夫应该真有能耐，瞧瞧人家的工具都不是寻常之物，反正他从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