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虚扶着张凌皓的手臂让之起身，温声道：
    “张将军辛苦了。”
    现在的张凌皓不再是禁军首领，而是帝女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了。
    “嘁，不就灭了几个小山贼，有什么可辛苦的。”
    沈泽晏在一旁低声阴阳怪气道。
    苏苒睨了他一眼，沈泽晏瞬间噤声，只是下压的嘴角依旧表明了自己的不爽。
    本来就是，现在三国表面依旧维持着虚假的平和，根本没有真枪真刀的动手。
    最多不过时不时的试探几许，按沈泽晏的想法，拴条狗都能应付这些小场面。
    凭什么苏苒还要对张凌皓说什么辛不辛苦的。
    张凌皓近乎贪婪地看着苏苒的脸，四年过去，褪去了稚嫩的她更美了。
    他自以为早已沉寂的心在见到她的一刻仿若重新活了过来。
    张凌皓心底自嘲道，还是太高估自己了啊，他还是放不下啊。
    这人怎么盯着就不放了，真是该死的碍眼啊。
    沈泽晏握着折扇的指骨因用力有些微微泛白，些许杀意浮上眼眸。
    真想让这个碍眼的男人……彻底消失啊。
    沈泽晏阴鸷的目光没有丝毫掩饰地落在张凌皓身上，他就算想忽略也忽略不了。
    张凌皓偏过头看向沈泽晏，“不知道东林国的皇帝怎会出现在帝女国境？”
    沈泽晏坦然自若道：“晏是女帝夫婿，自然也算是帝女国之人，出现在这里不是理所应当之事？”
    张凌皓：“……”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沈少君是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他是怎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帝女国的人的？
    张凌皓冷笑一声，讽刺道：
    “是吗？您年纪轻轻的，没想到记性居然这么差，四年前，您就不再是陛下的夫婿了。”
    话音落地，沈泽晏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直射向张凌皓。
    若是眼神能够杀人，怕是张凌皓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可张凌皓也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他根本不会被一个眼神吓到。
    “若是臣没记错，陛下的休书应是早就送到东林了吧？”
    沈泽晏薄唇抿了抿，目光不自觉地瞥向苏苒，她微垂着头，让人看不清此时的表情。
    休书……呵……
    不过是一张无用的纸罢了。
    对沈泽晏而言没有半分作用。
    想到这，沈泽晏放松了几分，他靠近了苏苒几步。
    “姐姐有送过休书过来吗？哦，晏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是晏以为是废纸一张，看也没看就烧了呢。”
    沈泽晏真如他所言那般看都没看就烧了吗？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沈泽晏现在还记忆犹新，那时宫人来报说有帝女国来的书信。
    他甚至等不及书信送来，直接丢下满朝文武纵马直奔城门外直接截住了信使。
    他心里满是期待地拆开那封信，默默祈祷着会是苏苒亲笔来信。
    结果入目便是“休书”二字，但唯一让沈泽晏庆幸的是这并不是苏苒亲笔所写。
    既不是她亲笔所书，那留着有何用。
    沈泽晏当场就将之烧毁掉了。
    倘若这封信是苏苒的笔迹，就算他再憎恶信上的内容，只怕都会将之留在枕边日日拜读。
    张凌皓也不甘示弱地凑上前，“陛下！”
    两个男人的视线齐刷刷落在苏苒身上，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时隔四年，这副场景再现，苏苒心中不禁有些怅然。
    但她不是四年前的二公主，他也不再是沈少君，而他也不再是张首领。
    在沈泽晏期盼的眼神中，苏苒微微向张凌皓挪了一步，道：
    “若是东林国军需要，朕可以再亲笔书写一封。”
    沈泽晏愣在原地，手中失了力气，折扇落在地上。
    那满身落寞的模样就像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而张凌皓终于斗胜了沈泽晏一回，那浑身的气势简直就像是一只雄赳赳的大公鸡。
    “陛下，您出来多时了，该回宫了。”
    苏苒颔首，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回眸再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少年。
    他垂着头，碎发挡去了他此时的表情，肩膀有些微微发抖。
    莫名的，苏苒有些心虚。
    他，不会是哭了吧？
    但现在两人站在对立面，更何况张凌皓在此，苏苒还是决定先行离开。
    ———
    次日，东林使臣林戚砚递上消息。
    “陛下，为表我国诚意，圣上决定亲临帝都为陛下送上登基贺礼。”
    文武百官：？？？
    如果没记错的话，咱们两国关系没这么好吧？
    东林皇帝居然敢亲自来帝国都城？
    这跟进了狼窝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这东林的新任皇帝其实是个傻子？
    苏苒眼中也闪过一丝讶然，她倒真没想到沈泽晏居然会如此高调。
    他是吃定了自己不会杀了他吗？
    无论朝堂上众人脸色有多么诡异，林戚砚依旧不卑不亢地继续道：
    “今日圣上就能抵达帝都。”
    苏苒沉吟片刻，忽而笑了，道：
    “东林皇帝太客气了，既然来了，帝女国自然该尽地主之谊，今夜朕会设下晚宴亲自款待。”
    早朝后，苏苒殿中迎来了一位久违的故人。
    “参见……陛下。”
    苏苒看着四年未曾露面的裴昭莹，她比之以前瘦了许多。
    她第一次见到裴昭莹时，她是那么的英姿飒爽。
    而现在的她仿佛褪去了所有锐气，倒像是养在闺阁之中大门不出二门不买的世家小姐了。
    “长姐此来是有何事？”
    两人早就不可能回归以往亲昵的姐妹关系了，所以苏苒索性开门见山。
    裴昭莹自嘲一笑，她倒是没想到苏苒连基本的客套都懒得说几句。
    她攥了攥手心，指尖掐紧肉中，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裴昭莹看着早已今时不同往日的妹妹。
    如今两人已是云泥之别，她何曾想过有朝一日，她只能仰视眼前这个龙袍加身的妹妹呢？
    裴昭莹沉默不语，苏苒却没心思等待下去。
    “长姐若只是想来看看朕，那现在也看过了，可以回去了。”
    裴昭莹眼眸一凛，终是下了决心。
    “东林如今愈发强盛，沈泽晏此人野心勃勃，两国迟早会兵戎相见。”
    苏苒一侧眉毛挑起，大概猜到了裴昭莹此来的目的。
    果然，裴昭莹继续道：
    “不若采取和亲之举，以维持两国百年和平。”
    苏苒桃花目中盛满戏谑，“那不知长姐觉得谁作为这个和亲之人最合适呢？”
    裴昭莹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道：
    “帝女皇室中，论身份，论年纪，当数我最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