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漪到时，萧琦红恰好醒来，苏苒为了避嫌并没有选择呆在房间。
    她与沈泽晏来到后院的凉亭处，慕兰适时为两人端上糕点茶水。
    良久的沉默后，沈泽晏转动着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看向苏苒的眸中满是不舍。
    “明日我就该启程了。”
    苏苒淡淡地“嗯”了一声，眼睛注视着不远处那几株长势正好的桃花树。
    一阵微风吹过，片片淡粉的花瓣飘落在地，有一种莫名的凄美感。
    花终落，人……终尽。
    沈泽晏显然十分不满苏苒的回答，他握住她放在石桌上的手，愈发收紧。
    苏苒终于撇头看向她，四目相对，已无须多言。
    沈泽晏自嘲地笑了笑，他读懂了她眸中的意思。
    就如苏苒当初对他说过的一般，不要爱上她，因为两人之间注定无果。
    可是沈泽晏敢笃定，就算他能控制自己的情感，就算明知爱上她是一场劫难。
    他都会毫不犹豫选择将所有的爱交给眼前的女子。
    因为她是苏苒。
    沈泽晏此生注定会爱上这名女子。
    不知为何，沈泽晏认为该称呼眼前的人——苏苒。
    而不是裴苏苒。
    他说不出为什么，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
    但这一点，沈泽晏并没有选择说出来，只要他知道，她就是她就足够了。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均没有再说一句话。
    沈泽晏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而苏苒也没有再拒绝他，任由两手交握。
    这也许，是两人最后一次像这样和睦地坐在一处了。
    下次见面，也许是在诡谲多变的朝堂。
    亦可能是在战火纷飞的战场。
    ———
    直到裴漪身边的宫人出来唤两人入内，才将这平静美好的场面画上了句号。
    “苒苒，过来母亲身边。”
    裴漪面带倦色，见苏苒进来，抬手示意她上前。
    苏苒依言上前，而与此同时，一道恶毒的视线一直紧紧锁在她身上。
    苏苒不用去看，都知道这道视线属于谁。
    看来，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
    裴漪执掌帝女国多年，区区一个萧琦红，想要撬开她的嘴，实在是再简单不过。
    裴漪先是看了一眼沈泽晏，才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苏苒判断的没错，商澈背后之人确是萧琦红，但萧琦红的主子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裴昭莹。
    整件事起因自然是因为萧琦红对苏苒的怨恨。
    特别是自上次比试之后，一向最好面子的萧琦红因此颜面扫地。
    她不止一次在裴昭莹面前说苏苒如何仗势欺人，如何不把裴昭莹这个长姐放在眼里。
    萧家支持的是长公主，按萧琦红的想法，苏苒如此落自己的面子，不就等于打裴昭莹的脸。
    在裴昭莹的默认之下，萧琦红就谋划了这次的陷害之事。
    至于为什么选择张凌皓，而不是苏苒或是沈泽晏呢。
    这就是裴昭莹的意思了，她自是不愿意往自己心仪之人身上泼脏水的。
    而苏苒，她深知这件事以裴漪对其的偏爱，根本不足以对她有造成实质伤害。
    选择张凌皓，一是因为他与苏苒之间的婚约关系，伤害她身边之人可以给苏苒一个小小的警告。
    二，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裴昭莹想要借机将张凌皓拉下马，让裴漪对其失去信任。
    如此一来，裴昭莹就不仅仅是暂任的禁军首领，而是能真正接掌整个禁军。
    苏苒听完裴漪的话，脸色丝毫未变，只淡淡问道：
    “母亲打算如何处置萧琦红？”
    裴漪还未作答，萧琦红就大声叫嚣起来。
    “好你个裴苏苒，我就知道你巴不得我死了最好，我呸！”
    “你想得美，我萧家是全国首富，何况这次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陷害，压根没有闹出人命。”
    “我告诉你，本小姐死不了，而且我会一直盯着你，等着你咽气那一天。”
    话音落地，裴漪太阳穴旁青筋猛跳，她正准备吩咐侍卫给萧琦红点教训。
    岂料有人比她更快出手。
    沈泽晏反手抽出一旁侍卫腰间的佩剑，倏地刺进萧琦红的右侧心窝。
    萧琦红僵硬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前，隔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她才大叫出声：
    “你……你……敢伤……我……”
    说话间，萧琦红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沈泽晏微微错身，身上没有沾染到一丝污秽。
    可即便如此，萧琦红还是没有停止叫嚣，她断断续续道：
    “裴苏……苒，这就是……你找的男人……哈哈……你看他的……样子，像个人……吗……”
    沈泽晏眼中划过一道红意，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剑身更入肉三分。
    这下萧琦红痛得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直到她扛不住痛晕过去，苏苒才淡漠地看了一眼那鲜血淋漓的场面，道：
    “阿晏。”
    沈泽晏瞬间将剑抽回，鲜血四溅，萧琦红即使昏迷，身子都猛然颤抖了一下。
    沈泽晏嫌弃的将那柄染血的剑丢在地上，走到苏苒跟前将自己的双手递了过去。
    苏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拿出绣帕擦拭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并不存在的脏污。
    沈泽晏笑意更深了几分，他很开心，开心苏苒看到他的另一面后并没有任何厌恶之色。
    他就知道，她和他本就是一类人。
    命中注定就该在一起。
    裴漪看着恍若无人独成一个世界的小两口，颇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吩咐道：
    “将人抬出去，找府医过来看看。”
    之所以裴漪如此不慌不忙，自然是因为沈泽晏看似下手狠辣，实则避开了要害之处。
    顶多是会让萧琦红痛上些时日，但绝不致命。
    次日，帝都城门外。
    沈泽晏坐于一匹汗血宝马之上，眼神舍不得离开苏苒半寸。
    昨日他缠着苏苒得以留宿在她殿内，他并没有做什么，仅仅是揽着她，彻夜未眠。
    他只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可时间才是这世上唯一不能被掌控的东西，他与她终会分离。
    在使臣的催促下，沈泽晏耽误了许久，但也不得不出发了。
    马匹向前走了几步，沈泽晏蓦然回眸冲苏苒露出一个意味莫名的笑容。
    他以口型无声地说了几个字后，策马扬鞭绝尘而去。
    苏苒看清了他的话，他说：
    “姐姐，很快，很快我就会把你绑在身边，永世不离。”
    他说的是绑。
    苏苒手心攥了攥，脸上扬起自信的笑。
    沈泽晏，想要攻破帝女国？
    不若就来试试看，谁才是最终赢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