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距离
作者:金峙屿   不留神最新章节     
    李天侯道:“主公在桑青大学读的可是历史,难道不知道杨修杨德祖的典故?”
    李正坤道:“当然知道,杨修乱抖机灵,死于曹阿瞒‘鸡肋’之令……哦——我明白了,李先生是否将昨天本将军的犒军令,当成了今天要全军开拔的信号,而提前收拾好了行装?”
    李天侯面色一惭:“正是如此。幸亏主公不是曹操,否则老夫这颗鬼头可就要被主公砍了去。呵呵。”
    “原来如此,此事只怪本将军没给李先生讲清楚,让你误会了。”
    如此如此,李正坤讲了自己的计划。李天侯听后,直夸妙计。
    五日之后,一切准备停当,李正坤下令,全军拔营,向天鹅堡开进。
    走到半途,分兵一万,交由李天侯率领,带着天清寨领兵校尉梅化成、皇后寨营领兵校尉林湔,前往天鹅堡西面寻地埋伏。
    李正坤带着另一万兵,继续向天鹅堡扑来。
    非一日来到天鹅堡前,离堡二十里下寨。
    早有探马报知天鹅堡堡主须花然路陀,须花然路陀一边加强城头防卫,紧急调动周边九个卫星堡出兵增援,一边亲自写下告急文书,派快马送往王城沙棘城,向国王漏耳巴适冥禀报。
    漏耳巴适冥接到告急文书,立即下达诏令,命位于西面的魔沙堡、北面的雁峰堡,火速出军驰援天鹅堡,并且从他的密藏军火库中拿出两千支钢枪,紧急送往天鹅堡,以增强天鹅堡守城火力。
    要论火力,万灵国军队虽然有西方诸国暗送秋波,卖给万灵国火枪、火炮等器,但一来这些军火都是西方诸国需要淘汰的老旧之器,不是西方诸国最厉害的武器,二来五华山军的火枪火炮威力巨大,射程远、角度精,远胜万灵国的老旧武器,因此,五华山军的火力要远高于万灵国军。
    但是,李正坤不愿倚火力之猛,迅速攻下万灵国,他此次“御驾亲征”,为的是征服万灵国鬼民百姓、官吏军队之心,非一味只恃武力消灭他们。因为五华山需要一个非常安定的大后方,必须以仁德服之。呵呵。
    李正坤此来,军中只带了一万支钢枪,朱高华曾让他带上百门大炮,李正坤拒绝了,说一万支钢枪足矣。
    其实,李正坤不带火炮,除天上文提到的不愿以武力消灭万灵国这个原因之外,还有一点就是不愿用大炮轰塌城墙、轰死万灵国的士兵和百姓,要不然,收服万灵国之后,还得花功夫花钱财来重新修筑城墙,耗费难以计数的复身白粉来给士兵和百姓复身。
    也就是说,在李正坤心中,万灵国就是他的地盘,军队是他将军府的军队,百姓是他治下的百姓,收服即可,不忍毁之,终要复之,有些投鼠忌器的意思。呵呵。
    在攻打土城的战役中,李正坤命全军只使用弓箭长矛等冷兵器,连钢枪都不准使用,便是这个考量。李天侯深知主公之心,土城虽攻得有些费力,但从未向李正坤提出增加火力的要求。
    事实证明,主公就是主公,李正坤高瞻远瞩,目光如炬,早就看到了事情发展的方向。战后的土城,虽然尸集如山,但城墙几乎无损,完全不需要大规模的修复,努史脱莫特和儿子努史奇生兹官复原职之后,立即便得到一座完好的城,而投降的土城士兵和用白粉复身的士兵,又都持矛拿箭站上了城头,摇身一变成为五华山军。
    因为没有在攻城中使用火器,被杀死杀伤的鬼兵,身上创口不大,躯体亦全,恢复起来不需要撒太多白粉,甚为容易,也非常迅捷,所以只用了半天时间,便将土城恢复如初,不知情者,还以为战斗从来没有发生过。呵呵。
    在跟李天侯分兵时,为了保证达成战役目的,也是为了体恤和保护军师李天侯,李正坤不仅将仅有的两员战将梅化成和林湔分给李天侯,一万支钢枪也全部交给他带走,以保证李天侯能以最快速度歼灭敌军。
    李正坤带的一万军队便只剩下冷兵器,而且没有冲锋陷战的领兵大将,除非李正坤亲自上阵。
    但李正坤可不愿挺枪跃马,赤膊上阵跟须花然路陀相拚,他认为一来有些跌份儿,二来觉得杀鸡焉用宰牛刀。
    扎营毕,天色已瞑,李正坤叫来自己的侍卫长黑头鬼,摆下一桌酒席,摒退左右,就他跟黑头鬼两个,相对而坐。
    自打李正坤离开典阅司,黑头鬼就没有跟李正坤如今天这样独处的机会,不觉有些局促,饮下几杯酒后,嗫嚅道:
    “主公,你这是……”
    李正坤止住他:“别叫主公,帐中没有外鬼,我们象以前一样,以兄弟相称,你叫我兄弟或直呼名字,我叫你黑头哥。”
    黑头鬼的黑脸涨得泛红,在帐中灯火下发出红亮的光,显得又激动又羞愧: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亏你还记得。正坤兄弟,如今你贵为主公,黑哥不过你帐下一兵、马前一卒,说话得看你脸色,饮酒得惯你脾气,连睡觉都睁着半只眼、竖着一只耳,生怕行错漏事,失职渎职……”
    李正坤打断他:“黑头哥,对不住你了。”
    黑头鬼一愣,突然拍着李正坤的肩头:
    “说什么呢,兄弟,听你使唤,保卫你的安全,黑哥愿意啊!”
    他无所顾忌地哈哈大笑,当年跟李正坤称兄道弟、豪饮乱侃的感觉又回来了。
    李正坤道:“明天就要攻打天鹅堡,可梅将军和林将军都随李先生去了,我这里没率兵之将,如之奈何?”
    黑头鬼停杯垂目,半晌不语。
    李正坤只得把话说明:“黑头哥,在攻打土城之前,你不是说想找机会也攻下几座城池,好立功受赏吗?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怎么不说话了呢?”
    黑头鬼目光躲闪,面色羞惭:“实不相瞒兄弟,我是有这么个自私的想法。我寻思着万灵国有几百个大小城邦,我找几个小的、容易攻打的城堡,带一队兵打下来,也好让兄弟封赏我有个由头。可天鹅堡是什么城堡,乃是万灵国第一大城堡,兵精将足,且城墙高厚,地势险绝,别说我从未指挥过上万的军队,打过什么象样的大仗,就是久经战阵的将军,面对天鹅堡这样的硬仗,恐怕也得掂量再三,不敢轻易出击。兄弟,不是哥哥我推托,我是怕首战不利,一来影响我军士气,二来给兄弟你脸上抹黑呀。你就饶了黑哥吧。等明天到了战场上,我还是带着亲兵卫队环站你的身边,拼死保护你的安全吧。”
    李正坤道:“如今我身边就剩下你一员大将,你不愿上,意思是我带着士兵们往上冲?”
    黑头鬼翻翻眼:“说句犯上的话,兄弟你带兵上,要比我强上万倍。你往前冲,我带着亲兵紧跟着你,绝不后退半步。兄弟,黑哥不是怂鬼,只是能耐有限,不敢接你这么大的活儿。”
    李正坤道:“我带兵攻城当然没问题,可问题是攻下之后,我自己封赏自己?”
    黑头鬼嘿嘿一笑:“封不封赏你自己看着办,反正是你自己的家业。”
    他耍上了无赖。呵呵。
    李正坤见这家伙不上钩,只得引开话题,继续饮酒。
    饮至半夜,两鬼都有些醉意,李正坤忽掷杯长叹。
    黑头鬼醉眼朦胧:“兄弟何故叹息?”
    李正坤道:“想当初,你在黑常叔手下,原本已升为屯将,可受兄弟之累,屁股还没坐热,又被撸下。如今你来投奔我,因无战功,我也不便将你超级拔戳,心中一直觉得对你不起。黑头哥,难道你想一直跟在我身边给我执戟站岗不成?”
    “是呀。”
    “难道你就不想高官厚禄?既如此,你又何必逃离无常殿,背着朝廷反贼之名,来五华山投奔我呢?”
    “这个——”黑头鬼眨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也一时想不明白。
    他放下酒杯,端起茶杯猛灌了一气:“兄弟,我明白你意思了。你就告诉黑哥,我如果带兵打下天鹅堡,你封我个什么官儿?我得看跟离开你身边比起来,到底值不值,如果只是个城隍之类的小官儿,我可不愿意换。”
    李正坤道:“城隍可不是小官儿,再说我手下只有城隍。”
    黑头鬼非常犹豫。李正坤又道:“你打不下天鹅堡。对方兵力有五万,我们只有一万,又没有火器,你能攻上天鹅堡高高的城墙?”
    黑头鬼一拍桌子:“那你不是拿黑哥逗开心吗?”
    李正坤道:“我让你带兵去打,又没让你打下来。”
    黑头鬼道:“劳而无功,如何封我?”
    李正坤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你明天只管领兵去攻便是。”
    黑头鬼酒似乎醒了一半,圆睁黑眼盯着李正坤看了半晌:
    “李正坤,你早已不再是我们初识时混沌无知的小鬼儿,也不是热血豪情、我们称兄道弟时的壮鬼,你已历练成一个城府极深、心思难测的老鬼儿!对这样的鬼,我害怕,且不喜欢!”
    李正坤道:“磨难不但使我坚强,也使我充满智慧,但我还是我,性情有变,初心未改。黑头哥,你也应该改变,因为如今我们所处的环境,跟一百多年前相比,早已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你若不能适应,终将被淘汰出局!”
    黑头鬼悚然一惊,紧接着满面羞惭,浑身汗出如浆,离席翻身跪在地上,磕头道:
    “谨领主公将令,属下明日便带兵攻打天鹅堡!”
    李正坤扶起他,温言道:
    “我说过了,我还是我,黑头哥何用如此。”
    黑头鬼突然觉得,他跟李正坤之间已离得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