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情深意重辨真伪
作者:随处通达   文金悟玄录最新章节     
    打发了王灵官,魔杰继续逼迫辉魄宝。
    魔杰道:“辉魄宝,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把许飞琼藏到哪里了?”
    辉魄宝笑道:“魔杰,你以为我傻么?你不就是还没有找到万神图,才留着我的性命吗?”
    “辉魄宝,你没有生路。交出万神图,让你死个痛快;不交万神图,我让你受尽苦楚,生不如死。”
    辉魄宝狞笑道:“魔杰,你敢那样,我就让你永远得不到万神图。”
    “是吗,咱们走着瞧。”
    魔杰本来是坐在魔荡的肩头,此时站了起来。他手按着魔荡的头盔,对天廷的诸仙朗声道:“各位,连续吃三枚仙桃,即可躲过劫数。王灵官他就是榜样。各位都是明白形势的,有谁知道许飞琼的下落,有谁见过万神图,请告诉我。我绝不亏待,看见没,蟠桃园的仙桃管够。”
    魔杰连问几遍,无人应答。天廷诸仙不是害怕辉魄宝的报复,而是他们真的不知道许飞琼在哪里。许飞琼身居重重宫闱之中,寻常神仙根本见不到。见过许飞琼的,唯有宫里的仙吏和侍女。她们法术低微,没有能力短时间内从天廷飞到西昆仑。因此,她们没来参加蟠桃会。
    瑶姬心道:听母后说许飞琼善变琼花,喜欢混在她宫内的琼花林里吸取日月精华,滋养性命。不如,我说许飞琼藏在琼花林里,换父皇一条生路。若不能换父皇,那么也可以换母后的生路。
    瑶姬想到这里,大声叫道:“魔杰——”
    魔杰扭头回身笑道:“瑶姬公主,你知道许飞琼的下落?”
    辉魄宝道:“姬儿,不要讲。”
    躲在神仙丛里的许飞祥,猛然飞出来,抖动手里的银枪,喝道:“瑶姬公主,不许乱讲。”他身旁还有许多拥趸,也纷纷拉起兵刃,站在许飞祥的身侧。显然,要是瑶姬乱讲,飞祥可能抖枪就刺。
    瑶姬性情刚烈,她不受威胁。她对魔杰道:“我说出许飞琼的下落,你放了我父皇。”
    “瑶姬,放过辉魄宝的事情绝无可能。我刚才说过了,你说出许飞琼的下落,那么蟠桃管够。”
    “我不稀罕蟠桃,只求你放了我母后。”
    魔杰看了看瑶姬,笑道:“虽然你母后的罪过不小,但是你真能指出许飞琼的所在,助我们找到万神图,那么我会在尊主面前为她讲情的。”
    “我知道她躲在哪里,你们必须放了我的母后。”
    “瑶姬,我只能帮你讲情,却没有权力放她。不过,我的话,尊主多半会听进去的。”
    “好,我信你,许飞琼她的宫里有一大片琼林…”
    许飞祥忽然纵起,大吼一声,拧枪直刺瑶姬的后背,嘴里喝道:“住嘴!”
    许飞祥这一枪意在震吓,枪杆刮着破空的风声,刺向瑶姬。力道刚猛,去势却缓慢。他要留给瑶姬充分的反应时间。当然还有那边正在和羲灵调笑的孙大圣,他更令许飞祥忌惮。毕竟,瑶姬是他的夫人。
    出乎许飞祥意料的是,瑶姬不管不顾,任大枪刺向自己。瑶姬继续道:“许飞琼定然藏在…”
    此时,大枪已经刺到她的后心一尺左右,眼见就要刺上身体。孙悟空依旧谈笑风生,这边发生的事情他没放在心上。
    许飞祥心道:难道我要一枪刺死瑶姬吗?
    他心里犹豫,手上的力量就缓了。魔杰左手一挥,抓住许飞祥的长枪,右手一提,将瑶姬提上魔荡的肩头,随即将瑶姬揽在怀里。
    魔杰左手一抖,将许飞祥连人带枪,甩出老远。
    魔杰指着许飞祥笑道:“无知鼠辈,竟敢在我的面前动刀动枪!若不是念你素无大恶,绝不轻饶。”
    许飞祥自知不是魔杰的敌手,但他仍不死心,握紧了枪杆,暗暗积蓄力量。
    魔杰道:“瑶姬,你继续讲。”
    瑶姬坐在魔荡的肩头,身子依靠在魔杰身前。魔杰身材矮小,满打满算不到四尺。他与瑶姬并肩而坐,他的头顶差不多与瑶姬胸口一般齐。虽然事实上是魔杰把瑶姬揽在怀里,但看上去好像是魔杰将没有面目的脑袋,钻到了瑶姬的胸怀里。
    不知何故,当初在阴阳峤的一幕,忽然钻入瑶姬的脑海里。当初瑶姬盘膝而坐,魔杰手指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逼迫天蓬卞庄开城投降。
    魔杰手上用力割破了她的脖子,瑶姬中了戾气的毒,垂垂将死。在神昏灵乱之际,瑶姬仿佛感觉魔杰身上有孙悟空的影子。后来,她获救了,不过,从花果山的孙悟空身上,也没有体会到那种强烈的感觉。
    这一次魔杰擒住她,并钻到瑶姬的怀里。尘封的感觉,如喝饱水的春笋,刺破尘土,猛然钻了出来。
    难道魔杰是他!?
    瑶姬闭上眼睛,任思绪回到留月轩,回到了那个她与孙悟空初见面的夜晚。渐渐地,两弯清澈的笑容,挂上了瑶姬的嘴边。
    魔杰在一旁催她快讲,瑶姬依然闭着眼睛,伸手把魔杰的脑袋,紧紧揽进怀里。同时,她深深地吸着气,去闻魔杰身上的味道。
    只闻了几下,瑶姬豁然睁开眼,哀怨地看着魔杰那没有面目的黑乎乎的脑袋。
    瑶姬悲戚万分:“臭猴子,你还要骗我多久?”
    魔杰的身体猛地一颤,想从瑶姬怀里挣脱出来,瑶姬哪里肯放!瑶姬的一只手加大力量,另一只手沿着魔杰黑乎乎的脑袋乱摸乱抓,嘴里还高喊:“臭猴子,你骗得我好苦啊!”
    魔杰浑身发软,虽然竭力挣脱,可是手忙脚乱地,反而挣脱不掉。
    魔杰只得扭头,指着羲灵身边的孙大圣道:“瑶姬,臭猴子在那里,我是魔杰。”
    瑶姬突然伸手,翘起手指在魔杰肋下一挠。魔杰这要指认羲灵身边的孙悟空,没有戒备。他的肋下腋窝里最怕痒,一下子没忍不住痒,尖声笑了起来。
    这笑容别人听了没啥,孙胜一听,心头狂跳:这不是大圣的笑声吗?他仰头向上看去。
    瑶姬趁魔杰怕痒爆笑的空当,一手继续挠他的痒痒,另一只手绕到魔杰屁股后面,掏了两下,竟然掏出一条细长的尾巴来。
    尾巴上满是金黄的毛发,伴随着魔杰的笑声摇来晃去,就像一条黄色的长蛇。
    瑶姬一把将黄色尾巴扯到魔杰的面前,厉声道:“臭猴子,你还要瞒我到何时?”
    魔杰笑声忽然停住,原本密布周身的黑烟,悄无声息地,消散了。就像一阵微风,将袅袅的晨雾吹散,露出晨雾下面的庐山真面目来。
    原来和瑶姬并肩而坐的,竟然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魔族的大元帅魔杰是孙悟空。三界群仙被雷得七荤八素,个个睁大了眼睛。他们的目光在两个孙悟空之间来回切换。
    到了此时,诸仙们才发现,在羲灵身边的孙悟空高大帅气,形象威猛。这是孙悟空入主齐天之后的新形象,而他原本的面目就在瑶姬身侧坐着。孙悟空入主齐天之后,从来是以俊朗的形象示人,乃至天廷诸仙都忘记了他本来的面目。
    诸仙齐声惊呼:“两个孙悟空,魔杰是孙悟空,大圣是孙悟空,到底谁真谁假?”
    瑶姬百感交集,她拿起猴子尾巴,放到嘴里,使劲地咬下去。疼得孙悟空模样的魔杰尖声大叫起来。
    魔杰道:“别咬我,我是魔杰,不是孙悟空。”
    瑶姬松开嘴,一伸手捉住猴子耳朵,用力扭扯:“你还要骗我!”
    魔杰道:“哎呀,耳朵掉了。我不是孙悟空,我是魔杰,魔杰就长成这个样子。孙悟空在羲灵那里。哎呀,松手啦——”
    羲灵身侧的孙悟空,向前紧走两步,叫道:“瑶姬,你别闹了,快下来,我才是孙悟空,才是你的夫君。他是魔杰。”
    瑶姬道:“你不是,他才是臭猴子。从阴阳峤之后,我终于知道为何你对我若即若离,忽冷忽热。埋在我心里的疑问今日终于解开了。”
    孙悟空志在统一三界,重序乾坤的。他做好了应付诸多困难的准备,却从没想到魔杰就是孙悟空本尊,而他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居然是身份。自从他获得独立的身体后,他一直以孙悟空自居。他也思考过多次,当他与本尊见面后,他这个赝品如何自处。每次思考的结果,就是杀死本尊,自己成为独一无二的孙大圣。他千辛万苦获得的性命与地位,绝不能被孙悟空的本尊夺去。
    孙悟空暗道:除了瑶姬,就是我了。我俩都知道魔杰就是孙悟空,而他却不承认。这真是妙啊。那咱就来个绝的。一不做二不休,灭了本尊,从今往后唯我独尊。
    孙悟空已经打定主意,趁着诸仙对魔杰的敌意正浓,就势剪除魔杰。这样做,既可以收服诸仙,也可以夹带私货。
    孙悟空道:“魔杰,昔日在阴阳峤你打伤瑶姬,今日又把她掠去。凡人常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是不共戴天之仇。我堂堂齐天大圣,岂能任你侮辱?”
    孙悟空一晃手中如意金箍棒:“魔杰,你下来吃俺一棒。”
    魔杰道:“孙大圣,你错怪我了。当年那是一场误会,今日更是误会。你看到了,我方才是从许飞祥手中救下瑶姬的。”
    孙悟空道:“好吧,夺妻的私仇暂且放在一边。今日你戏弄三界诸仙,以蟠桃为诱饵,逼迫诸仙向你们魔族俯首称臣。这是公义。我,身为齐天大圣,要为诸仙讨一个公道。”
    魔杰道:“你想怎样?”
    “灭了你,开放桃园,任诸仙随意享用。”
    魔杰笑了,笑得整个猴子脸上满布皱纹。每条皱纹里都徜徉着笑声。魔杰站起来,搓了搓手:“孙大圣,久闻你勇冠三界,从未遇过敌手。就连俺们九阴魔尊也退避三舍。俺早想会一会你。俺来了。”
    魔杰身子一长,就要下去会斗孙悟空。瑶姬一把扯住:“臭猴子,你别去。他非魔非佛,有无量神通,你斗不过他的。”
    魔杰笑道:“孙大圣是魔是佛,是神仙还是鬼怪,等俺试一试就知道了。”
    瑶姬还想阻拦,孙悟空的铁棒,金光一闪,砸向魔杰的猴头上。魔杰赤手空拳,倒也不惧,迎着铁棒,双手一错,来夺金箍棒。
    孙悟空收住招式,喝道:“俺贵为齐天大圣,不欺负空手之魔。你取兵器来。”
    魔杰两手一张,笑道:“我没有兵器,对付你也用不着兵器。”
    孙悟空怒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妖魔,敢凭双手与俺对敌,莫非你疯魔了不成?”
    魔杰双手一拍,咧着猴腮:“连双手我也不用!我只用它。”魔杰把身子转过去,红彤彤的屁股对着孙悟空,长长的尾巴忽然立起来,像一柄长枪,尾巴尖儿指向孙悟空。
    孙悟空怒不可遏,哇哇大叫:“魔杰,你辱俺太甚。你自寻死路,俺就一棒子成全你。”
    这次孙悟空是怒气攻心,眼睛瞪得溜圆,脸色赤红、须发尽张,连身上的凤羽青云氅都鼓胀起来,衣袂在风中啪啪作响。
    孙悟空大吼道:“泼魔,纳命来!”
    他高高跃起,抡动如意金箍棒往下就砸。这一棒有个名堂,叫作阴阳相乖无情棒。魔杰周遭三丈左右,全是棒影。棒未到,影先压下来,乌压压一片棒影,却是毫无声息。
    魔杰叫声:“好棒法。”随即尾巴向上一架,似乎是要使一个举火烧天,架住金箍棒。
    悟空的无情棒是虚招,虽然声势惊人,但意在试探对方的底细。孙悟空明白对面的魔杰可是悟空本尊变化的,他并没有一击制胜的把握。
    魔杰用尾巴招架金箍棒,悟空就笑了。他变虚招为实招,用上十足的力道,真要一棒毙敌。
    金箍棒堪堪要砸到猴子尾巴时,那硬如长枪的尾巴,忽然变得软韧如丝,粘在棒头上。孙悟空知道不好,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要把金箍棒甩出去。悟空挥棒发力的方向是向下,而这股力量是向外的。
    一冲之下,金箍棒几乎要从悟空的手中飞出去。孙悟空急忙紧攥住棒尾,发力向身体内拉,要拉住金箍棒。魔杰变招奇速,顺着孙悟空的力量,将身体蜷缩,就势扑进去。
    这个场景就像是钓鱼。金箍棒是鱼竿,魔杰的猴尾巴是鱼线,而魔杰就是上钩的大鱼。大鱼吞钩后,惊慌外蹿,被钓鱼郎用力回拉。由于钓鱼郎的拉力太强,直接将大鱼飞出水面,拽着大鱼砸向自己。
    魔杰松开尾巴,欺进悟空的身体,从悟空的两腿间钻过,用尾巴尖戳向悟空的大腿内侧。孙悟空躲闪不及,左腿被点中。高大的身躯,忽然一软,向前踉跄两步。孙悟空应敌经验丰富,借着前冲踉跄的劲头,他右脚向后蹬出。
    一招倒踢紫金冠,正好踢到魔杰的左肩头。魔杰中脚,噔噔噔噔,连蹿出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魔杰转回身,与已经转过身的悟空对望了一眼。他俩彼此都收起了狂傲之心,知道对方功夫极高,这一场争斗将是棋逢对手,殊死之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