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小海子可顾不上规矩了。
    苏公公千叮咛万嘱咐，话不能太直白，但必须要保证甄大人即刻听明白。
    方才他与甄大人说了许多。
    甄大人愣是没往秀女上面想，他没法子借口吃茶再留一阵，结果刚到正厅，就听到了动静。
    脸上淡定不在，忙看向甄远道，“大人以为奴才的话如何？”
    甄远道在这一瞬间，醍醐灌顶。
    到底为官多年，立刻想明白其中关窍，脸色也因屋内的话冒出冷汗。
    虽然他不知道姝儿何时引起了上面那位的注意，但当务之急定然是阻止夫人。
    “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
    再不明白。
    他脑袋上的乌纱帽就可以摘了。
    小海子舒了口气，目光却仍然投向屋内，甄远道迈步推门而入。
    甄夫人脸上得逞的笑容还没放下，听到动静以为是何氏来搅局，眉眼陡然凌厉起来。
    发现是甄远道后，才舒缓温柔。
    “老爷，您回来了。”
    她温声细语，眉梢透着喜气，迎上来便要告知甄远道，“老爷，这位便是林夫人，姝儿运道好，可真是入了林..”
    “够了！”
    甄远道冷声打断，这般作态倒是这么多年第一次。
    “林夫人是吧，我甄家还没有卖女儿做继室的规矩！”
    “更何况你林家还未和离休妻，便要来另找儿媳，简直荒谬至极！”
    “请回吧！”
    他不顾甄夫人和林夫人青白交加的脸色。
    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
    林夫人气得身子发抖，指着甄远道甄夫人和玉姝几人，连声说了几句，“好好好！”
    “敢情这就是你甄家的作派！敢作贱我林家！那我寻开心！”
    “打量谁家还没个高门亲戚！等着瞧吧！我定要你们好看！”
    林夫人气得横冲直撞，将本就懵在原地的甄夫人撞得踉跄了一下。
    缓过神来才怒道，“放肆！你一介白身商贾也敢在朝廷大臣面前大放厥词！”
    这话说得重。
    却没吓唬到林夫人。
    林家本就是靠青楼私牙起家，这种酒色人口贩卖的产业场所，背后没有权贵支持是难以在京城扎根的。
    她冷笑一声，没有理甄夫人。
    煮熟的鸭子到嘴边飞了。
    敢这样戏耍涮她，甄家她是动不了。
    但不代表那两个姑娘家的名声她动不了。
    林夫人走得火气冲冲，以至于没有留意到小海子身上的宫廷服，只当是甄家的小厮，狠狠淬了一口老痰。
    恶心得小海子面如菜色。
    自从混在苏公公身边后就没被外人下过脸，这么多年的体面却被这无知老妇践踏。
    小海子眼神幽暗，作为个身体不太健康的庵人，他在记仇方面，可谓一骑绝尘。
    闹剧在甄远道的强力阻断下终止。
    甄夫人不可置信看向甄远道，“老爷可是糊涂了，这哪有一家参选两女的道理，姐妹共侍是何等的笑话？”
    “住口！休得胡言乱语！”
    小海子还没走。
    甄远道便硬着头皮继续厉声喝道，“这家里岂有你个妇道人家插手的份！选秀之事奶皇恩浩荡，姝儿正当适龄，为何不能参选！”
    他心思变了又变。
    姐妹共侍一夫的确有辱斯文。
    嬛儿酷似纯元皇后，定能入选。
    如今姝儿也入了圣上的眼，怕是亦有争一争的机缘。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甄远道岂会不知，从前碍于文人风骨他做不出来这事。
    可上面都发话了，他眼下只好顾全大局，听命行事。
    在甄远道不容置喙的强制执行下。
    小海子成功拿到了甄远道递来的名册。
    确认无误后，转身追随林夫人离开。
    甄夫人在旁边冷眼看着，怨毒的眼神落在玉姝身上。
    再次与甄远道对视上，她气极反笑。
    当初她不同意嬛儿入宫，是甄远道好说歹说才同意的。
    她要给那野种想看人家，是经过甄远道首肯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眼看就要定下来了。
    居然全被她的好丈夫打破。
    她怎么可能不气。
    这对相敬如宾多年的夫妻。
    最终还是撕下来伪装，赤红了眼针锋相对。
    在互相口不择言下。
    平静被完全打破。
    甄夫人积攒了数十年的怨恨，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她怒斥甄远道狼心狗肺，不顾她在家照顾幼女公婆，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潇洒。
    生下来个跟嬛儿仅仅相差一岁的野种。
    如今更是为了这个野种，还想断送嬛儿的锦绣前程！
    说到底，她的确是对嬛儿酷似先皇后的容貌有底气，但男子薄情寡义，谁知道这么多年了，皇上对先皇后的感情会不会变！
    会不会因为那野种的狐媚而变心！
    这样的不确定因素本来该被她抹杀在摇篮里。
    如今却被与她一根绳上的丈夫，亲手破坏。
    甄夫人确确实实气红了眼。
    相比之下甄远道就是只有被骂的份。
    气急了也就是会骂甄夫人不守妇道，善妒无德！
    玉姝看着两人的官司，在甄远道被气得快顺不过气的时候，上前安抚（拱火）。
    “爹爹，莫要为了女儿伤身。”
    “女儿能入甄家，已是爹爹心慈，娘亲在世的时候常告诉女儿，爹爹身处两端处处为难。”
    “这么女儿多年处处避让，便是不愿让爹爹为难。”
    她唇边漾出浅笑，刻意收敛妩媚，眉目间透出如何绵绵的温顺，成功在甄远道眼里看到了回忆眷恋与怜惜。
    不等甄远道回神。
    她继续拱火。
    “母亲说那林家少爷与女儿年纪相仿，人生得俊朗不凡，又是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想来是母亲特意为女儿寻的好去处。”
    “爹爹莫要错怪了母亲。”
    她处处为云辛萝开脱，是确认了甄远道查到了她留下的证据。
    以及她确定甄远道此时在气头上，必然没了要替云辛萝遮掩的心思。
    果然，便听到他一声暴喝。
    “放她娘的屁！”
    玉姝话音刚落，原本还因找不到话反驳，而底气不足的甄远道瞬间有了突破口，火气拉满。
    他指着甄夫人骂道，“那天天逛窑子出来的小畜生，便是你说的顶好顶好的人家！”
    今天他就是特意出门调查林家的。
    云辛萝告诉他，姝儿身份不容细究，权贵之家最重清誉，恐怕不能高攀。
    但寻常百姓，又支撑不起锦衣玉食。
    不若寻个何氏这样的商贾人家，既没有大户人家的苛刻规矩，又能兼顾金银，不会辱没了玉姝。
    林家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原本他也很满意，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此，自从他知道林家后。
    他便处处能听到那林少爷的消息。
    到后面更是亲眼所见。
    事实证明。
    云辛萝挑来挑去的结果就是，挑了出了个只会骑在女人肚皮上泄欲的畜生，来糊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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