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三公子的眼光真好，他为您选的钗子和您十分相称呢。”杏儿为万安灵卸下珠钗首饰时，视线落在那支碧玉钗上。
    “我倒没留意他在我发上添了这支钗子。”万安灵也看向那支碧玉钗。
    初看很普通，细看无论雕工还是玉质都是上品。怪不得那小摊贩敢狮子大开口，明明她选的不过是些质地一般的玉钗……
    “我得将钱还给齐旭才行。”那时因为他带来的消息，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也就糊里糊涂地让他付了账。之后也一直想着事情，很多东西都没有留意。
    “我想您就算要还，齐三公子也不会收的。”杏儿实事求是地应道，“您与他都是要成亲的人，若是什么都算得这么清楚，难免会让人觉得生分。”
    “……”杏儿说得不无道理。不论她与齐旭之间是什么契约，在外人看来，他们不过是对两情相悦而终成眷属的爱侣。这样的前提下，她要是做到分毫必较，那真的会让人觉得奇怪。
    “再怎么说都是未成亲的关系，要是我此刻就这样占着齐旭的便宜，怕是要让人觉得我是个贪心的女子。”万安灵想了一下，勉强找了个理由。
    “姑娘实在不必太过介意外人怎么看呢，您要嫁的人是齐三公子，又不是外头的那些阿猫阿狗，我觉得齐三公子会很乐意看到您收下他的礼物，而非是您还回来的银钱。”
    齐三公子在将那碧玉钗子插到姑娘头上时的眼神，她在一旁看了都觉得心动。那样柔情似水，如同冬天的暖阳，能将寒冰融化。那时可不止她，杏儿还留意到许多同在摊子边上选购的姑娘在看到齐三公子的神情后都对姑娘露出羡慕的眼神，没想到姑娘竟一点也没有发现。
    杏儿实在很想叹气。她精明的主子在某些地方实在迟钝得可怕。
    “你说得那有些道理，他好意送我礼物，我却转头就将钱还给他，确实显得我有些不解风情。”万安灵想了一下，认同了杏儿的说法。
    杏儿不由得在心里猛点头。就说她家姑娘是个聪明人，凡事都能一点就通。
    “既然这样，那晚上出去的时候我也留意一下是否有适合他的礼物，最好是既好又贵的，才能做到礼尚往来。”
    “……”杏儿看着万安灵，已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还想着姑娘是个聪明人呢，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就像根愣木头一般？
    怪不得春姑姑一直叮嘱着她要多留意姑娘与齐三公子的互动，适时提点一二。原来春姑姑早就看出了问题。
    “可是姑娘您刚刚一直心不在焉，与之前有很大不同，您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情吗？”
    “……有这么明显吗？”万安灵苦笑。
    “您情绪落差很大，连我都能看出您有心事。”杏儿猜测道。“您是在烦恼着齐三公子说的那个消息吗？”
    “原想着圣旨不会这么快就下来昵，我本来猜测怎么的也得到开春吧。大冷天的，谁能想到皇帝老爷要选秀女？”万安灵叹了口气，“事出异常必有妖，这秀女要是被选上，是福是祸都难说。”
    “听说要去东京城之前，在各城里还要先选一轮呢。”杏儿想了一下，想着或许让万安灵稍稍宽心一些。
    “我倒觉得无论会不会在各城先选一轮，也不会影响五妹妹进宫的路。”万安灵并没有乐观看待此事。“你也知道，那些个贵客来了我们家几次，怕是早就决定好了五妹妹的未来。”
    家里也是怕这样的情况发生，才会在与孙家退亲这件事情上那样踌躇不定。没想到万安怡运气会这么不好，一连串的事情接着来，最后走了上家里最不希望她走的路。
    只能说世事弄人。
    “姑娘，您真不必为此太过忧心。”杏儿乐观地说道。“我娘常跟我说，路是自己走的，好走难走，总是要走过去。怡姑娘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如果真被选入宫了，没准也能在那里闯出一片天地呢。”
    万安灵无法否认杏儿说得很有道理，她想如果是她进了宫，大概是活不过一个月吧。可万安怡与她个性大不相同，也许真能在里面闯出个什么名堂。只是再怎么样她们也只是平常百姓，哪怕受了圣宠，大概也不会爬到多高的位置。
    其实现在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哪怕他们再不愿，也改变不了什么。倒不如接受现实，好好思考将来要面对的问题，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你说得有道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不能改变现状，倒不如改变心态，坦然地接受，而后更好地面对陆续发生的问题。”
    …………
    洛城万家里，不速之客总是来得随意。
    万易楼看着悠闲端坐在主位的赵仲轩，心里难掩厌烦。
    即便心里早就知道他是何身份，但这样一再上门打扰，再尊贵的人物也难让人生起尊敬之心。
    尤其是在知道他来者不善的情况下，更不愿意见到这人。
    想到昨日陈天赐拿着圣旨过来的情形，万易楼就觉得头疼。万幸的是他们猜测到今年也许采选的年纪会有变动，早早为万安芷安排了婚事，不然，怕是自己家里要将两个女儿送到那虎狼窝。
    “万家主，我这段日子多有打扰，你可要见谅啊。”赵仲轩也不在意万易楼的心情，他嘴边挂着慵懒笑意，语气里全是漫不经心。
    “您客气了，您能光临寒舍，是我们万府的光荣。”万易楼言不由衷地应道。“只是今日您独自前来，不知道有什么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赵仲轩嘴角轻扬，露出一个半带轻嘲的笑容。“想必东京城的旨意你已经收到了吧。”
    “是的，昨日刚收到。”万易楼应道，提防着赵仲轩会出什么阴招。
    “既然收到，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赵仲轩坐直身体，脸上笑意盈盈，眼底清冷一片。“我i不日就要启程回东京城去，届时要将你家五姑娘一起带走。”
    万易楼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赵仲轩会这么堂而皇之地提出这种事情。他心绪飞快转动，面上极力维持镇定。
    “采选须得经过重重挑选，我们也不是妄自菲薄，但自家女儿还没有优秀到那种程度，能否从洛城各家姑娘中脱颖而出还说不定……”他看到赵仲轩因他的话而露出不悦的神色，又及时补充道。“您如此看得起我们实在是我们的荣幸，只怕是小女未能达到您的要求，让您失望。”
    “万家主是杞人忧天了。”赵仲轩抖开扇子，漫不经心地轻摇着。“我可是这次采选的主事者，本就该先将如你府里五姑娘那样美好的女子带到圣上身边去。至于你的担心，你大可不必过于忧虑，我可保证，哪怕是经过层层筛选，你家姑娘也能走到最后。”
    语毕，见万易楼仍不想松口，他又步步紧逼。“还是说你信不过我的眼光？或许……你家有什么隐情，若是如此，倒不必瞒着，要知道送到龙床的女子，须得是清白之身。”
    言下之意便是如果万安怡是个未婚失贞的姑娘，这事情便就这样不了了之罢。
    万易楼听出他的话外之音，自然得将话接下去。
    “您的担心并不会出现，”他应道，声音难免有些僵硬。“我们家的姑娘若是敢做出那等事，早就被乱棍打死了。”顿了一下，万易楼明白自己已经深陷于赵仲轩的圈套。“也承蒙您对小女的看重，既是如此，小女便劳您多担待了。”
    “怎能说担待呢，不过是我这个伯乐识得一匹千里马罢了。”赵仲轩笑道。“那明日一早，我便过来接人。”
    他们便在这一来一往间，定下了万安怡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