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是厨房今天炖的鸡汤，还热着，您喝些暖暖身子吧。”
    春姑姑手里捧着鸡汤，笑意盈盈地看着万安灵。手里的鸡汤腾腾冒着热气，倒是让手脚发凉的万安灵感到一阵舒畅。
    “我这身子，真的像个弱鸡一般，可我也真没想到会弱到风一吹就倒。”万安灵吸吸鼻子，看起来有些狼狈。
    “秋夜里风大，姑娘您又常常穿着单薄的衣服便坐在窗边看书，总是容易染风寒的。”春姑姑说着又叹道，“杏儿那丫头也真是的，怎么就跑得不见人影了呢？”
    “这倒不能怪杏儿。”万安灵闻言，直觉为杏儿澄清，“我是见那客院里头只有一个巧人忙前忙后的，思及如果怡妹妹的病一旦有什么变化，怕是她一个人也应付不来，便叫杏儿过去帮衬几天。待怡妹妹的病情再稳定下来，她便可回来了。”
    春姑姑一听又是为了万安怡，也不再掩饰心中的不满意。“姑娘您身边尚没有多余的人手，何必要再派杏儿过去？如果客院需要增加奴仆，夫人自会作主。”
    万安灵知道春姑姑心里肯定不会乐意自己做这样的决定，毕竟在她看来，桃花小苑只有杏儿一个年轻婢女确实是不够。要知道，就连庶出的姑娘们身边都各带一个婢女，何况她是正室嫡出，本应该比那些庶出姑娘要多几个婢女在身边的。可如今，桃花小苑虽是个独立的院子，但跟在万安灵身边服侍的不过她们两人而已。这在春姑姑看来，已经是一件值得计较的事情了。
    春姑姑这么义愤填膺，也是因为自己没有说得更加详细。若是知道她心里的盘算，大概此刻春姑姑只会更反对她的安排。
    在这件事情上，万安灵并没有多说的打算。春姑姑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可对别人却未必如此。
    如今她把杏儿安插到客院去，心里还是没什么底气。
    杏儿是个直脑子，大概是经不起试探的，她也是顾虑到了这点，才没有把真正的目的告之。万安灵只简单地告诉她，万安怡的病情反复，怕巧儿独自一人无法应付，那日陈大夫来也表示过同样的忧心，所以让她过去帮衬几天。杏儿听后深信不疑，直点头，隔天便去了客院。
    “……娘，”万安灵犹在沉思，忽然才回过神来，发现春姑姑似乎在叫唤着她。“姑娘？”
    “嗯？”她一时茫然，看向春姑姑的眼神里含着几分不解。“姑姑有事请说。”
    “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春姑姑语气有些含糊，大概也拿不准这话是否该说。“姑娘，如今您与齐三已经有了婚约，是可以私下往来的关系了。若是有事情，白日里约个时间见面即可。夜里凉，您也不必在窗边等着那只鸽子来。”
    万安灵心里一跳，回头看她。
    “姑娘真当我们不知情么？都在一个院子里，夜里一只鸽子来回的飞，可显眼了。”春姑姑笑道。“就是知道了您与齐三早就有联系，我才觉得您与他或许真能成就一段良缘。要知道齐三这人，对于自个儿不感兴趣的人，是绝不会与对方有任何牵扯的。这可是在洛城里也是出了名的事情。”
    万安灵无言以对，可脸皮悄悄地感觉要烧了起来。
    …………
    杏儿今日去客院忙了一天，太阳下山后才回到桃花小苑。
    虽然万安灵并没有对她说要去报告今日所做的事情，但杏儿总觉得自己应该去跟万安灵汇报一下。
    才走近小楼，便见窗子被人推开，有人影站在窗边。杏儿忙走向前去，在楼下便提醒万安灵莫要再吹风，得当心明日会头痛难受。
    万安灵招招手，让她进了屋。
    杏儿越过屏风，看到万安灵平日练字的桌案上摊着宣纸，上面画了一株清兰。目光移到窗边的长榻，见上面摆着针线篮子，篮子上盖了一条白手绢，上面歪歪扭扭地绣着花。杏儿面无表情地转开视线，当自己没看到那有些奇怪的绣品。
    “今日真是辛苦你了。”万安灵坐正身子，把针线篮子又推开一些，视线落在杏儿身上，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
    “我不辛苦的。”杏儿回道。“但看起来怡姑娘的情况真是不好，巧儿姐姐心焦难受，凡事都想着要亲力亲为，我最多是帮忙打打下手而已。”
    “……怡妹妹今日情况如何？”既然杏儿主动提及万安怡，万安灵也就顺着她的话问下去。
    “我今日没能见到怡姑娘呢。”杏儿回道。“今日刚去客院，巧儿姐姐就问我来干嘛，我便按姑娘说的话告诉给她。巧儿姐姐听后没有说什么，只是说怡姑娘如今需要静养，最好不要有外人来打扰，便让我在那房外等着。后来帮巧儿姐姐跑腿，也只是送到房门，再由她拿到房里去。”
    万安灵闻言扬起眉头，却什么也没说。等杏儿都说完之后，她才又对杏儿道声辛苦了，而后便让她回去休息。
    房里再剩下自己一人的时候，万安灵负手站在窗前，看着夜空沉思。
    春姑姑早就知道自己与齐旭私下有来往，却又一直不吭声，任由他们这样的交往持续进行。而她没有将那瓶药给陈大夫，事后也对这个药只字不提，就算万安灵试图提起这个事情，春姑姑也会顾左右而言他地带过去。
    春姑姑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但说不上原因，万安灵并不想深究。
    既然在春姑姑那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只能在其他地方去探听她想要知道的消息了。
    万安灵想了一下，从自己身上的小荷包里拿出那只哨子，吸足了气之后，用力吹下去。而后，她匆匆走回桌案上，写了一个短笺。刚听到窗外有声响，万安灵就回头去看，生生被吓了一跳。
    窗台上，那只大鸟黄色的眼睛正瞪着她。
    “……大哥，今天怎么是你来了，你家的小弟没空吗？”万安灵愣了一下，露出讨好的脸色。
    那只鸟只直直地瞪着她，对她的讨好无动于衷，好半晌之后，高傲地对她伸出一条腿。
    万安灵并不想靠近对方，可那只鸟对她没有太多耐心，见她半天不来，喉头里滚动着不耐烦的声响。万安灵心生畏惧，忽然想起自己桌上还有春姑姑拿来给她解馋的肉干，她迅速转身去拿。
    “大哥，辛苦你走一趟了，先吃点肉干吧。”她不敢靠近，只敢把肉干放在长榻上的小桌子上。
    那只大鸟扫了她一眼，颇为优雅地跳到小桌子上，吃了两块肉干之后，看起来对万安灵满意了不少。它再次伸出腿，示意万安灵将短笺放进它腿上的小竹筒里。
    这次万安灵不敢迟疑，迅速装好信笺之后，又退了好一些距离。
    “劳烦大哥送信，下次再来我会备好肉干招待的。”她讨好地再说。
    那只大鸟似乎对她的识相大感满意，歪头看了她一会儿之后，扑扇着翅膀又飞走了。
    万安灵目送它离开后，忽然一阵腿软。勉强走回窗台边的长榻上坐下，又缓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吁出一口凉气，猛地咬牙切齿起来。
    “这个齐旭，怎么又让那只大鸟过来吓人！”